聽到從書房内傳來的滿含怒氣的聲音,永舟旋即将門推開。
“老爺您有何吩咐?”他輕垂着下颌,恭聲問道。
“替我去請來一人,便是之前那位收留二小姐一晚的那位周婆子,不論用什麼辦法,你都要叫她來一趟顧府,我有事要問一問她。”
話音落下之際,男人似想起了什麼,他緊接着又道:“這事或事關顧家聲譽,你親自去辦,必須仔細小心行事。”
聽了這話,永舟忙點頭應下此事。
隻是,他心中略有些疑惑,數月前,他便已經親自去查問了那周婆子,道二姑娘是在她那處歇了一夜,主君因其罰了那位禁足了一段時日,此事差不多算已結束。
可為何,今日又要舊事重提呢?
......
就在這同一時刻,蘇錫地界的小棗村。
楚昱靠坐在床榻上,手裡拿着話本,打發這枯燥無聊的時光。
窗外,一陣陣風吹來,吹的林間的枝葉嘩啦啦的響。
林燕一大清早用了早食之後,就背上竹簍,拿着鐵鋤頭,帶上大黃狗,離開了這個小屋。
似是怕他在家待的無聊,不知從哪兒翻出來倆破舊的話本子,看了他一眼後,随後便将話本子擱在了他的手邊。
她家裡竟然有話本,楚昱實在沒預料到。
因為隻瞧一眼,就清楚林燕這人并不識字,且她手上也沒什麼銀子,怎可能會廢銀錢買這些,瞧這話本破破爛爛的樣子,估摸是她從哪兒旮旯堆裡撿回來的吧。
楚昱對話本興緻平平,何況還是這樣破爛玩意,他心裡想如此想,可因為實在無聊的很,楚昱還是攤開了話本。
半炷香的功夫過後,靠坐在床榻上的男人嘴角微扯,果然和他想的一樣,是一篇有關情情愛愛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男子是因意外慘遭受傷流落民間的皇子,而女子隻是一普通民間少女,偶然相遇,姑娘救了身份貴重的皇子,最後曆經一番周折之後,少女成了皇子妃,從此一生一世一雙人。
内容還是一如往昔的老舊,俗套。
細細看完了手中的話本,楚昱心内沒能忍住輕嗤一笑。
這些話本子裡的故事啊,還真是千篇一律的幼稚。
“真會妄想!”
一個出身卑賤的民間女子,一個禁庭出身的皇家子弟,門第之間天差地别,這樣的倆人,又怎麼可能能成婚呢。
不僅如此,還讓男人身邊永遠隻有女子一人,可真會做夢!
莫說皇家子弟,便是士農工商中排名最為末端的商賈,稍稍有些銀錢在身,誰身邊又不是美人環繞——
揚州瘦馬,秦淮河畔的舞女歌姬,不也就是這般時興起的。
想到此處,楚昱擱下手中的話本,他手掀起褲腿,看小腿處的傷口差不多快要痊愈。
男人一面緩緩攏下褲腿,一面思量,接下來他該做些什麼,才能好生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
這些時日,他一直住在這偏僻的山林間,也不清楚,如今外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狀況,想來他失蹤出事的消息,宮中已然收到了消息,
愈是如此,楚昱知道,他就該愈是沉穩冷靜。
過了沒多久,屋外不遠處傳來“汪汪汪”的犬吠聲,聽到這個動靜後,楚昱停止了自己的思量。
側身凝向窗外,沒一會兒,一人一犬的畫面,映入在楚昱的眼簾之中。
四月下旬了,天還不是很熱,但幹了活兒的林燕,顯然的有些熱了,她放下肩上背着的竹簍,和鋤頭,就徑自去了廚房,用葫蘆瓢舀了些水倒進木盆之中,稍稍捧水洗漱了一番。
若不是答應了屋裡人的條件,林燕以前從不會如此,這樣真的很浪費缸裡的水。
往昔,她隻會在外面的湖畔邊,簡簡單單清洗兩下,隻俞三這人,各種找事兒,隻最近,他性子稍稍溫和了些。
所以,林燕也願意盡量去滿足,他提出的一些不那麼過分的要求。
木門推開了又關上,林間的風,透過窗棂吹來,一陣微風從林燕的脖邊拂過,涼絲絲的。
“話本好看嗎?”
少女垂眸瞧去,看床榻邊的話本子挪了位置,她抿了抿唇輕聲問道。
話問出聲後,楚昱沒有直接回答,男人伸出手指整了整自己的領口,忽地,木屋外傳來狗狗拱門的聲音。
聽到這個動靜後,林燕直轉過了身,便沒有看到身後人就要啟唇的動作。
可看到林燕回身,擡手開門的舉止後,楚昱到了唇邊的話,随即又被他自己給噎了回去。
“阿黃,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些餓了啊?”
林燕一面說着,一面彎下身子,手掌溫柔撫摸狗狗身上的毛發。
見身前之人,不再對他的回答感到好奇,反而一門心思,皆都放在了一隻牲畜的身上。
不知忽地想到什麼,楚昱心内沒能忍住的冷嗤一聲。
與此同時,他克制不住的磨了磨自己有些微微發癢的後牙。
......
過了午後,日頭漸漸偏西。
顧晚吟今日出門,将自己這邊的一些消息告知給謝韫後,她在街上沒待上多久,很快就回了府中來。
從影壁行至月洞門時,恰好看到顧嫣從外院的書房行來,不知道對方在思量何事,顧晚吟見她一臉神色怔怔的模樣。
“三妹妹。”
顧晚吟停下腳步,嗓音溫和的輕喚了她一聲。
聞言後,走在不遠處的少女很快從愣神間走出。
“二姐姐!你從街上回來啦。”顧嫣加快了腳步,穿過遊廊,行至她身邊。
“嗯。”聽了這話,顧晚吟輕應了聲。
随後,她語氣仿若十分随意的問道,“方才三妹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你是在想什麼呢?”
“啊......?”
聽了這話後,顧嫣的反應頗有些大,但對方隻搖了搖頭,輕聲解釋着,“二姐姐,我剛隻是有些走神,沒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