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讓雷剛留下喪屍化妻女的争論還沒有結束,姚煞帶着李壽開始頻繁地往返于城區與倉庫之間。雖然許多人的家人早已在這場浩劫中屍骨無存,但是姚煞還是帶回了不少喪屍,這裡面有像雷剛妻女一樣已經喪失攻擊力與行動力的殘疾喪屍,也有個别喪屍化後不斷吞噬人類而變得異常壯碩暴躁的喪屍。姚煞将它們用鐵絲捆住四肢扔在大橋上等待委托人自行認領,并不直接帶回倉庫。
前來相認的幸存者隻有極少一部分選擇徹底結束這份血緣羁絆,大部分人都在經曆了情緒的大喜大悲後,仍舊想要将親人留在身邊。
争論的天平開始逐漸向一端傾斜,沖突的孽火在風平浪靜的表象下隐秘燃燒。
終于有一天,在姚煞帶回一個小女孩後,倉庫的戰火被徹底點燃了。
霍媛今年5歲,是一個先天自閉症患者。末世爆發時霍父霍母正帶着她在C市求醫。這家人來自遙遠的邊陲小鎮,霍媛出生後的不尋常,讓一家三口飽受村裡人的指指點點,一直到村裡通了網,大家對自閉症有了認識,村中的流言蜚語才漸漸平息,他們也就此踏上了漫長的尋醫問藥之路。
C市曾是他們最後的希望。但是災難來臨時,洪水般湧動的人群将霍媛與父母沖散,她獨自在這個城市裡遊蕩,無知無覺如同一尊沒有靈魂的木偶。盡管霍父霍母多次冒險返回醫院尋找她,但是從出生起就對父母的呼喚從未有過回應的小女孩,在正常的情況下走丢了都隻能靠好心人幫忙尋回,更何況是在這法制崩塌人人自危的末世。
姚煞找到霍媛的時候,她正在小口小口吞吃着一塊腐肉,暗黑的血液染浸了她的碎花裙,頭發淩亂打結,但那張蒼白的小臉仍舊秀麗可愛。姚煞輕松地将她拎起來往回走,李壽跟在旁邊好奇地打量這個陶瓷娃娃一樣的小女孩。
她既不掙紮也不嘶吼,安安靜靜任由姚煞拎着,頭上的小辮子一晃一晃的,如果忽略她嘴角的血漬,看上去似乎就隻是一個過分安靜的人類小孩。
兩人回到大橋上,那裡已經等待着一些人了,隔着鐵網許多人認出了跟在姚煞身後的家人,激動地抓住鐵網幾乎要把臉從中擠出來。
姚煞讓李壽将這些喪屍一一綁好,他将霍媛放在橋中間,如同擺弄一個精緻的玩偶一樣給她擦了擦臉,又重新紮好辮子。
做完這一切,姚煞領着李壽頭也不回地向倉庫走去,從鐵網後沖出的人群與他們擦肩而過,幾句略帶哽咽的感謝話語從風中傳來。姚煞全然沒有理會,直到他看到那對飽經風霜的父母呆呆地看着正站在橋中間的女兒時,姚煞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殘忍的微笑。
李壽正在狼吞虎咽一碗豬油拌飯,為了感謝兩人幫忙找到家人,這幾天倉庫裡不斷有人給他們送來各種食物,今天有人送來了一小碗豬油和醬油,對李壽來說是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更讓他高興的是,姚煞居然善心大發讓他自己吃飯,對方則從回來開始就靠在窗邊看着外面。
暮色漸濃,吃飽喝足躺在木闆床上摸着自己的滾圓肚子的李壽還在回味那一碗豬油飯,突然門外響起了一個女人尖銳的哭聲,還伴随着幾個男人大聲的争吵聲。這幾天倉庫裡時不時就會爆發沖突,以王教授為首的反對派一開始以強硬的态度讓雷剛暫時将妻女安置在了倉庫範圍外的橋洞之下,但是随着找回家屬的人越來越多,反對方逐漸勢微。
李壽躺在床上聽了一會兒,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樣的沖突維持不了多久,那個叫老趙的總管就會前去勸和,但是這次,争吵聲并沒有漸漸停歇,甚至愈演愈烈。
李壽正在疑惑之際,有人“砰砰砰”砸響了他們的房門。窗邊的姚煞不為所動,李壽隻好爬起來去開門。
門一打開,首先引入眼簾的是霍媛那張蒼□□緻的小臉。
霍媛的父母抱着對外界毫無反應的女兒,跪在房門口,大聲叫着姚煞的名字,請求對方出面為女兒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