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初刻,白府後園的百年梧桐正落着金葉。簡也蜷在飛檐之上,墨色廣袖垂落如夜鴉展翅,指尖無意識揉碎一片梧桐葉,碎屑混着他發間的沉水香,簌簌飄向下方亮着燭火的密室。
“噬靈蠱已入他靈脈。”莫崖的聲音透過石縫傳來,“三日後試劍台,隻需家主催動二十八星陣,二公子便會被萬劍穿心而亡。”
簡也瞳孔驟縮,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雖身為魔尊,卻從未想過白洛竟真的要對親弟弟下死手——那個總在他闖禍後替他偷藏禁書的白希,居然要死于他親哥哥之手。
“雲生的星圖可曾算到變數?”白洛的聲音帶着幾分不耐。
“回禀家主,二公子命盤紫氣雖盛,卻擋不住我們三面殺機。”血屠的笑聲裡帶着陰毒,“待他死後,您隻需抱着屍體哭上一場,誰會懷疑您這個情深義重的兄長?”
檐角的碎葉突然被勁風卷得亂飛,簡也猛地攥緊腰間的噬心鈴——那是白希去年送他的生辰禮,鈴身刻着“平安喜樂”四個字。
他深吸一口氣,喉間泛起腥甜,指尖凝出魔紋,竟将自己的氣息凝成一片枯葉,悄然飄進密室縫隙。
“呵,情深義重?”白洛的聲音突然低笑起來,“若不是他天生純陽靈根,我何須留他到今日?待他一死,白家的資源便全歸我一人,屆時突破化神境指日可待,這修真界……”
簡也猛地捂住耳朵,指甲刺破掌心卻渾然不覺。他想起上個月白希帶他去看流螢,少年指着漫天綠光說:“阿也,等我成了家主,定要在府裡種滿流螢草,讓你随時能看見這樣的景色。”可如今,那個說要護他一世周全的人,卻要被最親的哥哥碎屍萬段。
“不行,我不能讓他死。”簡也喃喃自語,眼中泛起血色,“既然白洛要他死,那我便讓白洛先死——用最殘忍的方式,讓他為自己的貪婪付出代價。
……
子時正,密室石門再次打開。白洛送走三位長老,獨自坐在案幾前擦拭佩劍“斷絲”。忽有一陣異香飄來,他皺眉擡頭,卻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立在燭火照不到的角落。
“誰?”他手按劍柄,卻發現自己竟提不起半分靈力——方才那異香,竟是魔尊獨有的“蝕骨散”。
黑影緩步走出,月光落在他臉上,竟是簡也。腰間噬心鈴輕輕晃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阿也?你怎麼……”白洛話音未落,便看見簡也指尖滲出的黑色魔血,那血珠落在青磚上,竟發出“滋滋”的腐蝕聲。
“白洛,你可知罪?”簡也的聲音冷如冰窟,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九幽地獄爬出來的惡鬼。
白洛強作鎮定:“你這是什麼話?我乃白家之主,何罪之有?”
簡也突然笑了,那笑聲裡帶着說不出的凄厲:“你要殺白希,便是死罪。”話音未落,他指尖魔紋驟亮,幾道黑色鎖鍊破土而出,瞬間纏住白洛的四肢,将他死死按在牆上。
“你瘋了!”白洛大驚,“我是白希的哥哥,你敢動我,他絕不會放過你!”
“哥哥?”簡也緩步上前,袖中滑出一把骨刀,刀刃上刻滿密密麻麻的魔紋,“你也配說這兩個字?你不過是嫉妒他的天賦,害怕他搶走你的位置,所以才想置他于死地——這樣的你,連畜生都不如。”
骨刀輕輕劃過白洛的臉頰,鮮血滲出的瞬間,竟化作黑色煙霧:“知道這是什麼刀嗎?這是我用十萬魔修的頭骨煉制的‘噬骨刀’,每割你一刀,便能吃掉你三分神魂。”
白洛瞪大雙眼,想要呼喊卻發現喉嚨被無形力量鎖住。骨刀再次落下,這次劃開的是他的肩膀,劇痛如潮水般湧來,他卻連慘叫都發不出,隻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鮮血被刀刃吸收,化作刀身上的縷縷紅光。
“白希說,你從小就對他很好。”簡也的聲音忽然溫柔起來,仿佛在說什麼甜蜜的情話,“他說你會幫他偷偷修改功課,會在他被長老責罰時替他受罰,甚至會把自己的築基丹讓給他……”骨刀猛地刺入白洛的腹部,“可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你隻是在養蠱,養一個可以随時奪走靈根的血蠱。”
白洛劇烈顫抖,眼中終于泛起恐懼。他想辯解,想說自己其實有苦衷,想說當年母親臨終前讓他務必保護好弟弟,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口黑血——簡也的魔功正在一點點摧毀他的髒腑。
“放心,我不會讓你太快死的。”簡也輕輕撫摸他的臉,指尖的魔紋滲入他的眉心,“我要讓你看着自己的神魂被一點點吃掉,讓你在無盡的痛苦中忏悔——為什麼要傷害那個把你當成全世界的弟弟。”
……
寅時三刻,白希拿着自己的佩劍,高高興興來找哥哥白洛,他剛剛練成金丹,得了新劍,想讓哥哥給取個名字。
“哥哥?”他輕聲呼喚,腳步卻在看見室内景象的瞬間凝固——白洛被鎖鍊吊在牆上,渾身血肉模糊,而簡也正站在他面前,手中骨刀還在滴着黑血。
“阿也?”白希的聲音裡充滿震驚,“你……你在做什麼?”
簡也猛地轉身,臉上還沾着血污,卻在看見白希的瞬間露出了恐慌:“阿希……我……”
白希隻覺一陣眩暈,佩劍“當啷”落地:“你做了什麼?怎麼可能……他是我哥哥,是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白洛聽見弟弟的聲音,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擡起頭,嘴唇微動,似乎在說“對不起”。
簡也顧不上管他,看見白希似乎要昏過去了……連忙扶住白希,白洛也咽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