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機關。”白江話音未落,金風的覓緣劍已插入石縫,用力撬動。石壁轟然打開,露出直通地面的豎井,月光從井口灑落,照亮了井壁上的“升”字符咒。
三人順着井壁凸起的石塊攀爬而上,當白江的指尖觸到地面野草時,身後突然傳來鐵門關閉的轟鳴。
亂葬崗的月光清冷如水,金風癱坐在地,望着手中完好無損的羅盤:“這到底怎麼回事?那些棺材裡為什麼是空的?”
白江摸了摸袖口不知何時出現的血紋,那紋路竟與密室中的困仙陣完全一緻。程碎低頭擦拭破冰刀,刀刃上的青斑已消失不見,卻在刀柄内側露出半道刻痕——那是“叁”字的筆畫。
“有些陣,看見的越是清楚,陷得就越深。”程碎起身走向夜色,聲音輕得像是歎息,“至少我們活着出來了。”
白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在暗門後看見的尋幽客屍體——其中有一具的袖口,繡着與程碎相同的竹紋。
金風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着遠處的墓碑:“你看那碑。”月光下,一塊歪斜的墓碑上隐約刻着“尋幽客第三組”字樣,碑前擺着半塊羅盤,與金風手中的那枚竟是成對的。白江彎腰拾起羅盤殘片,背面赫然刻着“勿信血紋”四字,字迹已被磨得模糊。
“走吧。”金風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羅盤指針突然指向程碎消失的方向,“下次再也不接這種見鬼的單子了。”白江将殘片收入懷中,指尖觸到袖中殘頁的邊緣,這才驚覺——那頁古籍不知何時已變成空白,仿佛方才的一切都隻是幻覺。
亂葬崗的風卷起枯葉,将所有痕迹都埋進了夜色。白江摸出懷中的羅盤,指針竟再次轉動,最終停在“未”位——那裡生長着一叢血色的花,花瓣形狀竟與密室中的困仙紋一模一樣。他忽然想起程碎擦刀時的眼神,那裡面沒有恐懼,隻有某種釋然的決絕。
金風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白公子,走不走?”少年的身影已融入月光,袖口的三橫一豎刻痕在風中若隐若現。白江深吸一口氣,跟了上去,袖中的血紋突然微微發燙,卻又在眨眼間消失無蹤。
沒想到時間居然過去了五個多時辰了……
“這是哪裡啊?”白江剛出來還帶有幾分迷茫與警惕。
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響起:“落秋山,采桑莊。”擡眼看去,迎面走來一個道長。
月白道袍浸在銀輝裡,他負手立于石階,羊脂玉簪挽起的烏發沾着夜露,面如冠玉覆雪,鳳眼微垂時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陰影。折扇輕合于掌心,扇面八卦紋泛着幽藍微光,指節捏着扇骨處凝着一滴未化的月光。山風掠過,道袍下擺的北鬥紋漾起銀波,身後雲霧被月光鍍成銀邊,恍若廣寒谪仙,遺世獨立。
這個人……有點眼熟!白江明明知道自己是第一次見人家,但就是覺得其人眉眼處與印象中某個人有點相像。
“程公子,好久不見。”洛沅江笑的溫文爾雅。
程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讓自己看起來體面了幾分:“洛道長,别來無恙。”
原來洛沅江就是程碎的故友!
洛沅江看向白江和金風:“這位大抵就是程公子所言的金公子吧……那這位是……”
金風内心翻了一個白眼:真的是……誰知道程碎那家夥又和人家說了什麼自己的壞話。
“我叫白江,是金家的門生。”白江拱手。
洛沅江扇扇折扇:“幸會幸會……”
他注意道三人身上血迹,塵土,微微皺眉:“三位這是……”
程碎冷笑:“還不是為了幫你尋到這羅盤,話說你存心害死我們是不是,為什麼那宅子裡會有那麼多邪祟之物。”
洛沅江神色微怔:“誤會了,程公子,隻是我徒兒貪玩弄丢了羅盤,想着程府與那廢宅距離不遠,才寫信請公子幫忙的,至于邪祟之事……我并不知曉半分。”
程碎冷哼一聲:“你的羅盤,拿好了。”說完把羅盤撇給洛沅江。
洛沅江莞爾一笑:“多謝,天色已晚,不妨到我觀中暫住一宿,也為我講講,你們遇到了些什麼邪祟。”
程碎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于是三人跟着洛沅江往道觀走去。
有些秘密,注定要留在黑暗裡。而他們幾人,不過是這龐大陣法中,幾個暫時逃脫的活棋子而已。至于棋盤的主人是誰,棋子最終會走向何方,沒有人知道。
月光依舊,亂葬崗的墓碑們沉默如謎,仿佛從未見證過任何血光與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