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回來。”蕭誠大聲說道。
“你有地方去?”
夕陽下的少年應聲停下,耳朵動了動,偏過半個腦袋盯了蕭誠片刻,扭頭就走。
看着沈彥越走越遠,蕭誠接着大聲喊道:“過這村可沒這個店了啊。”
沈彥跟沒聽見一樣,想要遠走高飛的步伐絲毫沒有放慢。
“操。”蕭誠說道,随後擡腿追上去就摁住沈彥的肩膀。
“讓你走了嗎?”蕭誠喘着氣問道。
沈彥側過頭來,愣了一下,摸了摸身上,反應過來現在沒穿着自己的衣服,冷冷道:“我現在沒錢。”
蕭誠被他的反應氣笑了,“哈?那你說說,你小子一條命值多少錢?”,接着身出胳膊,“我還被咬了一口呢,看這兒,小狗的牙印,恩?怎麼算?”
沈彥狠狠乜了他一眼,“你說怎麼算?”
“這樣吧,你看啊,醫藥費、為了救你耽擱了一天一宿的誤工費,以及诶..你别走啊,男子漢你得敢作敢當,負起責任,啧,站好了别動...聽着啊,還有我這胳膊給你咬了一口,動不了了,一堆活兒沒人幹,我家裡呢,缺..诶我操等會兒...”
蕭誠好不容易把一臉不耐煩的沈彥薅到自己跟前,撓了撓臉頰,繼續說道:“我家..咳咳...我府裡呢,缺個下..不是..管家,你跟我回去,用工錢抵了我對你的大恩吧。”
沈彥眼皮子抖了抖,一臉難以置信。
怕對方不答應,蕭誠心虛地補充道:“三個月,你欠我的一筆勾銷,怎麼樣?”
蕭誠暗自忖度,心想這小子八成是被追殺至此,慌不擇路所以才逃竄到山上。
鄉野地界脫離官府的直接掌控,呆在這兒總比在外面安全。而且,這小子看着悶不出的,當個勞力應該不難用,能多使喚一天是一天,什麼時候放這小子回去視情況而定。
沈彥瞪着蕭誠,伸出三根手指。
蕭誠挑了挑眉,“好,男子漢就是爽快,三個月成...”
沈彥打斷道,“三天。”
蕭誠嘴角的賤笑一滞。
“诶不是,哪有你這麼殺價的?”
“不行算了。”沈彥扭頭就走。
蕭誠趕緊給他勾回來,“一個月。”
“半個月。”
“一個月,就一個月。”
沈彥扭頭就走,蕭誠拽着他胳膊給扥了回來,說:“二十天,不能再少了,小子,做人要知恩圖報。”
然後不等對方回應,連拉帶哄地把沈彥弄回了家。
......
“到了,進來吧,别客氣。”蕭誠怕小孩兒怕生,像招呼自家兄弟一樣四處介紹。
他家裡一共有三間瓦房,中間是主屋,主屋左側是卧室,中間是飯桌,右側則放着一個屏風,後面是一個澡桶和幾個木櫃。左偏房是一間柴房,右偏房是廚房。主屋内雖然沒有過多陳設,但各種物品都擺放地井井有條,給人感覺幹淨、舒适。
而且主屋的地上還鋪着木地闆,上面刷了一層桐油。
除此之外,還有一間牛舍和一口井。
還挺大,沈彥心道。
更沈彥意外的是,這卧室裡擺着很多書,他大緻略了一眼,有左傳、史記、漢書、公羊傳、通鑒...
蕭誠走過來拍了他腦袋一下,“發什麼呆呢?”
沈彥疑惑地看向蕭誠,覺得此人實在不像個鄉野村夫的樣子,疑點頗多。
但如果是長安派來的人,那麼剛才在山裡有一萬個殺自己的機會,為什麼要把自己帶到這裡?
自己的衣服和腰牌還都不見了。
難道是囚禁自己,像長安城的權貴待價而沽不成?
但如果是這樣,直接綁了自己不是更省事?
話說,自己現在是不是已經被綁了.....
但是。
不知道為啥,沈彥就是感覺這個人不一樣,不會使壞。
想不通的沈彥繼續站在書架前發呆。
......
蕭誠不知道他又犯什麼病,也不理他,拿着背簍簡單收拾了一下進山的成果,就去廚房拿米煮飯。
沈彥看自己被撂在這裡,感覺有點不好意思,便跟到廚房。
蕭誠赤裸着上身,正在把洗好的米丢進鍋裡。
“我來吧。”沈彥低聲道。
蕭誠心道這小子拽了吧唧的勁兒挺有意思,雖然也不圖真能幹什麼,但也不能打擊小朋友想幫忙的積極性。
“好吧,那你就幫我...”
沒等他說完,沈彥熟練地去竈台旁的銅盆裡浣手,接着從旁邊的大木盆裡挑了幾樣蔬菜和雞蛋,清洗幹淨後放在砧闆上開始處理。
蕭誠倚着門框,吃驚地欣賞着眼前的一幕,心想這小子雖然胳膊腿兒看着還沒長全乎,但也是手長腳長,做起飯來也是運斤成風,煞是好看。
當看到沈彥單手磕倆雞蛋的時候,蕭誠想在弟弟面前露一手的打算徹底破滅。
畢竟他自己都不會單手磕倆雞蛋。
這小子顯然經常做飯。
他有點奇怪,關山王府裡的小孩兒,有自己做飯的機會嗎?
難不成這小子是一夥夫?
蕭誠腦海中突然閃現沈彥因為常年切墩導緻髋骨發育不良所以變成瘸子的畫面,撲哧一下笑了出來。
正在咔咔咔切菜的沈彥聽見笑聲,偏過頭來一臉黑線地看着蕭誠。
“笑什麼?”
蕭誠連忙退後,雙手合十道:“沒笑什麼沒笑什麼。”然後逃到井口提了幾桶水,打算晚上洗澡用。
......
約莫不到半個時辰,蕭誠終于等到了沈彥的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