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差笑了笑,道:“哦?這話本座就聽不懂了,難不成君王殿下諷刺的是聖人和貴妃娘娘嗎?”
韋政兇相畢露:“休要拿聖人來壓我,你們這些内廷職事官結黨營私、欺上瞞下,老夫這就上表參你一個勒索地方之罪!”
欽差哈哈大笑起來,尖利的笑聲回蕩在大堂中。
“韋政!你與突厥叛賊暗通款曲,私相授受,侵吞公帑,資敵通寇,你有種就把本座在你河東境内殺了,否則等本座回到長安,定然将所見所聞上奏聖人,郡王殿下,你就等在嶺南煙瘴裡做你的皇帝夢吧,哈哈哈哈....”
說完,欽差轉身離開了這座名曰大堂的宮殿。
韋政鷹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欽差的背影,大聲道:“老夫鎮守北境十餘載,河東才得以休養生息、物阜民豐,本王功勞,聖人安能不知?老夫倒要看看,你一個宮女出身的婢子能如何興風作浪!”
撂下這樣一句狠話之後,韋政轉身從側門離開了大殿,留下自己的一幹兒女面面相觑。
......
韋政有五個兒子,分别名為仁義禮智信。
韋氏子弟中,最人高馬大的韋義站出來說話了。
“我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封閉河東通往京畿的關口,把那個小娘們兒截下來做掉!”
他身着一襲黑袍,雙臂上都帶着護手,相貌剛毅,頗有些英武之氣,深受韋政寵信,此時此刻的發言也最具男人那種一不做二不休的氣概。
韋仁書讀的最好,為人也最為謹慎,此刻道:“你怎麼還這麼莽,你當長安是雲州嗎?能榮的你随意欺男霸女?”
“你再給老子說一遍?”韋義伸手就要去揪韋仁的衣領。
他從小就愛搗蛋,這個大哥沒少在背後告狀,再加上他本來對讀書人就鄙夷,所有更加看不慣這個大哥。
韋仁為人窩囊,此刻被揪住衣領,想替自己争辯一二,但因為膽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能死死瞪着韋義。
殿中此時隻剩下了幾位韋氏的親族。
“老二,放了大哥吧,都這時候了咱不能起内讧了。”
“就是,大哥成天悶在家裡讀書,哪兒能跟你一個赳赳武夫比?”
韋智和韋禮上前勸和道。
韋義找回了面子,把韋仁一下子就扔進了人堆裡,說:“懶得和你這個男婢子一般見識。”
韋氏兄弟一陣哄笑,韋仁臉上直泛紅,眼圈頓時紅了起來。
安昭華站在一旁,看着這個惡棍的做派,眼底是深深的鄙夷。
她走上前去,提韋仁整了整衣服,道:“眼下爹跟朝廷算是撕破臉了,不是起内讧的時候。”
韋義抱着手臂道:“撕破臉就撕破臉,大不了我帶兵南下,迎爹入京。”
“依我之見,也不是不行,天下藩鎮,我河東兵馬最壯,就憑朝廷手裡那些個老弱病殘,如何能抵得住咱們枕戈待旦磨砺出來的雄兵呢?”韋智道。
“不可!”韋仁大聲道,“我河東雖兵盛,卻有朔方、範陽、成德環伺,此數強藩雖兵力不及我河東,卻多精兵悍将,且對朝廷态度暧昧,我河東若率兵南下,定遭東西夾擊,腹背受敵,安有不敗之理?”
韋義道:“京畿道久無戰事,我若南下,所過州縣定能望風而降,到時候攻入長安,咱們以皇帝的名義下旨,封爹為攝政王,天下藩鎮誰敢不從?”
聽完這一番高見,韋仁臉上的擔憂此刻已然化為譏諷。
“朝廷孱弱,天下諸藩都不知嗎?若是攻入長安即可穩坐帝位,還輪得到咱們韋家?長安人丁何止百萬,若真有國難,難保拉不出一支十萬人的軍隊,我河東軍就算是傾巢出動,也難保不會被拖在半路,何況關中北側橋山黃龍一帶盡是崇山峻嶺,易守難攻...”
“你别扯那沒用的!”韋義吼道,“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知道爹為什麼不喜歡你嗎?就你這樣婆子氣的弱逼誰能看得上?恐怕娶媳婦兒都困難吧?”
“混賬東西!”韋仁忍無可忍,歇斯底裡般大罵道:“你除了娶媳婦兒還知道什麼?軍政大事怎能由得你這般兒戲?”
韋義還想罵,一個嘹亮的女聲呵斥道:“夠了!”
衆人一齊望向安昭華。
“大哥說得對,萬不可輕舉妄動,否則我們全家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