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微弱的燈光直直垂下,形成一條剔透的晶柱将這人箍着。
縱使在昏暗底下,也掩不住他白皙的面容。他的五官尤為好看,眉骨高聳,鼻梁挺拔,唇珠盈潤,嵌在臉上,就一眼也足以讓人知曉這是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課間,學生們總喜歡趴在走廊圍牆上談天說地,或者是從樓下來往的人群裡窺探些趣事。
而這個二樓的男生,明顯是在盯着她看。約莫是仰視的緣由,阮眠隻覺得他的眸中晦暗不明。
數競補習課選在三班教室,那三班樓上應該是十、十一……十二班?
阮眠想起剛才在十二班發生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她微微仰頭,發現那人的目光還定在她身上,于是阮眠皺眉回瞪,眼神中帶着警告的意味。
在兩人對視幾秒後,阮眠更加确信這人是一直在看她,被發現了還不挪眼?阮眠勾起嘴角,懶散歪頭,擡手朝他惡狠狠地豎了個中指。
誰知,這人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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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你可算回來了,怎麼臉比剛才出去的時候還紅啊?”徐佳眼巴巴地盯着阮眠走進教室,最後落座于她身旁。
阮眠一撩劉海,冷靜道,“沒事……”總不能告訴她們剛才一直有個男生在樓上看她不,這種容易引人八卦自己的言論,阮眠從來都是閉口不提的。
“先别管臉了!你們快看群裡,期末成績出了!”後桌的蘇曉目不轉睛地盯着手機,提醒着徐佳和阮眠。
阮眠趕忙從兜裡掏出手機,點開了班級群,成績表上顯示的時間是剛剛。
徐佳率先打開成績表,但她的臉色不算好:“程澈?”徐佳有點難以置信,因為阮眠一語成谶,這個人期末考還真是年級第一。
阮眠也打開了成績表,她盯着程澈的名字看了兩秒,順便掃了一眼他的成績,理科沒有弱項,文科稍遜一籌。真是奇了怪了,月考從沒在前排見過他的名字啊。
先不管了,還是先關心自己吧。
阮眠往下翻着,最後在三十四行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三十三名,出乎她的意料。并且這個成績表是文理科混合的,除去前面有些人選文科,那麼她在理科班的名次會更靠前。那這就意味着,她穩進重點班了。
阮眠終于松了口氣,轉眼再看徐佳和蘇曉,徐佳排五十二,蘇曉排六十五。
蘇曉心情沉重地數着理科排她前面的人數,結果是徐佳先數出來,“四十五,蘇曉,你的理科名次是四十五。”
蘇曉激動得要跳起來,“太好了,我們三都能進重點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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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課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阮眠正式放假時已然臨近年關。她幫着家裡一起做好了過年的準備,然後将自己的寒假作業寫得七七八八。過完年一周,又到了開學的時候。
這是文理科分班後的第一個新學期,也意味着又要去到新的班級,結識新的同學了。
原本阮眠所在的班級隻是衆多平行班中的一個,她們年級其實是有尖子班的。數競課的大多數學生就來自尖子班,他們互相熟識,總是聚在一起讨論題目。在分班後,理科重點班的大多數學生也是從前尖子班裡的,阮眠莫名覺得,她這種後來加入的,就像是……外來者。
阮眠有些期許,又有些對未知的恐懼。她自認為她不是一個很會說漂亮話的人,真的能和這些原本同一個班的尖子生混熟嗎?還記得在初中的時候,生物老師說她智商還行,就是情商低。可阮眠想破腦袋都沒想出,她到底是說什麼情商低的話了?
老師說也就算了,阮眠的家人對她的評價也是木讷、書呆子,說她像算盤珠一樣,撥一下動一下。阮眠也知道這不算什麼好話,但她覺得自己行事都有據可依,思慮周全,并不認為自己是個生活中的笨人。
開學這天,阮眠和徐佳為了占個好位置,都來得比較早。她們家住的近,離學校也不遠,就兩站的距離。
教室裡的挂鐘時針剛指到九時,兩人就已經到了十一班教室。教室裡人還很少,隻有幾個女生聚在一起讨論班裡會來哪些新同學的事。
她們應該是原來的尖子班的學生,阮眠想。
最終,兩人挑了個遠離走廊、第二排靠窗的位置,這邊視野很開闊,從二樓窗戶望下去,可以看見幾個養在教學樓間的小花壇,再拉長些視線,能看見一部分綠茵場。
阮眠和徐佳放下書包,在位置上坐了會兒,有些無聊。老師規定的報告時間在十點鐘,屆時他會來講新學期的各項事宜。時間還早,兩人打算外出覓食。
開學第一天,學校裡人比平常多,随處可見來送學生的家長。清晨的霧才将将散去,暖黃色的陽光從薄薄的雲層裡散落下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陣風措不及防地掠過,又将料峭春寒歸還,阮眠和徐佳凍得直發抖。
“早知道就不吃冰淇淋了……”阮眠嘴唇被凍得通紅,又極為不舍地咬了一口。
徐佳見狀,送過去一根辣條,“咯。”
阮眠搖搖頭,咬牙切齒地控訴她:“徐佳你好壞啊,你想讓我冰火兩重天嗎!”
見阮眠拒絕,徐佳将辣條送進自己嘴裡,“哼,叫你别吃你偏要吃。”
“你懂什麼,冬天就是要吃冰淇淋,夏天就是要吃火鍋,這叫順應自然法則!”阮眠振振有詞。
徐佳白她一眼,“這是什麼歪理?”
不是什麼歪理,她隻是不太想循規蹈矩,她想吃所以就吃了。既然滿足了口腹之欲,那就該承受寒冷的代價,阮眠覺得很劃算,在她看來從冰淇淋的效用更高,而且不管她吃不吃冰淇淋,這鬼天氣都很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