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站亮燈的車牌分了縷光照到阮眠臉上時,她突然感覺自己右邊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識地回頭,身後沒人。
下一秒,“喂!”一聲傳入她的左耳,阮眠一扭頭,程澈的臉出現在她的眸中。
清明節過後都是大晴天,氣溫随之大幅上升。人們已經褪去了禦寒的大衣或是棉襖,轉而穿上牛仔夾克或者運動外套。學生也不例外,他們在冬天的穿搭通常是羽絨服外套一件校服,經得住冷的就不穿羽絨服,因為實在過于臃腫。而現在,他們隻需要穿冬季校服就剛好。
程澈裡頭穿了件深藍色的假兩件毛衣,外頭打敞穿了件冬季校服。冬季校服是沖鋒衣類别,他将領子下翻,露出一截線條優美的脖頸,少年氣息撲面而來。
不管是一張好看的臉還是一張醜臉突然出現,都足以把人吓個夠嗆。阮眠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心髒跳動也随之加快。
“人吓人會吓死人。”人就是喜歡用大聲說話來掩飾心中的恐懼,阮眠随之瞪了他一眼。
程澈無所謂,屏蔽了她的瞪眼,雙手交叉環抱胸前,輕嗤一聲:“就你這膽子,還敢一個人走夜路?”
阮眠抿嘴不說話,她心裡的确有點發虛。
程澈瞧她一副心事被說中的模樣不禁笑道:“哎,誰讓我們是朋友呢,看在我們有些交情的份上,我送你回家。”
阮眠本想拒絕,但下了公交還要走一長段路。以往那條捷徑自從出事後就被封起來了,現在回家的路還得多走十分鐘,其中還是有一截燈光昏暗的小道。
阮眠隻好大方應下,本想去隔壁攤位上買兩根烤腸犒勞一下他,但公交車已經到了,阮眠隻好笑說下次請他吃宵夜。
原先出來的一大批學生已經坐第一趟車走了不少了,現在站台上的隊列不長。第二趟公交車很快就到了,兩人順着隊列上車,坐到了後排。
四月的天氣已經不涼了,公交車内沒開空調,但人一多,狹小的空間就悶得不行。
“我開個窗?”阮眠坐在靠窗的位置,詢問程澈的意見。
程澈點頭答道:“我都可以。”
阮眠拉開一條窗縫,夜晚的風争相擠了進來,牽引着她額間的碎發,連同束起的單馬尾,一齊向車内飄。
她背靠着椅子望向窗外,公交車比私家車高一截,視野遼闊得多。學校外的河水在夜裡是透明的黑,河道邊上有些星星點點的燈,這是水下的天空。
發絲随風舞動着,有意無意地掃在程澈的臉上、脖子上,皮膚和心髒都癢癢的。
他略微往外側身,找了個話題問:“你知不知道下次期中考試是什麼時候?”
阮眠聽說了,這家夥考了文科的第一,就算成績再好也不用這麼期待考試吧!她搖頭,“不知道,沒說。你問這個幹嘛?”
“喔,聽說下次要考《三體》書裡有關的,我還沒看完,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說着,程澈掏出手機,連上藍牙耳機,遞了一個給阮眠:“你聽不聽歌?”
阮眠搖頭,她沒有和别人共用一個耳機的癖好。
《三體》是在寒假的時候老師要求的閱讀書目之一,據說這學期期末考試市裡出的卷子也會考。第一次月考,語文組怕學生還沒看完,就将這部分考題删去了,但是期中考試語文組就不會這麼仁慈了。
想了想,阮眠問:“寒假作業不是要求寫了《三體》的讀後感嗎?”
“所以我隻寫了第一本的讀後感啊,反正他們也不認真看。”程澈将阮眠拒絕的耳機裝進耳機倉内,但實際上另一隻也沒任何聲音。
像閱讀書目是年級組統一要求的,大多數老師都會把這種作業收回來,可老師要收那麼多作業,哪有時間一個個看。
阮眠将被風吹散的頭發捋了回來,忽然想起自己當時看的時候畫了張結構圖,于是提出如果程澈不嫌棄的話,明天到學校可以給帶他。
回到家裡,阮眠寫了一些周末作業才打開手機,徐佳的消息先行彈了出來:“小綿羊,我明天也要去學校。”
阮眠理所當然地想到:“你不會還想去見謝思淼吧?”
隔了一會兒,徐佳打來語音,将窦文濤要求她去監督周景川練習的事兒給阮眠講了一遍。
阮眠聽完後深表同情,“果然,能力有多大責任就有多大,加油!”
*
第二天,阮眠和徐佳還是照常在公交車彙合,然後一起去學校。到了學校,兩人就分頭行動,阮眠去了機房,而徐佳去了另一棟樓的聲樂教室。
網頁完成度已經很高了,趙悅又提出了些指導意見,讓他們修改。有了老師的幫助,幾人進度又快又輕松。
可徐佳那邊就沒這樣和諧了。
聲樂教室在單獨一棟十分僻靜的樓裡,平時除了上音樂課和藝考生,基本沒人來這邊。樓是新裝修的,塗料的氣味很重,而且剛好位于背陰的地方,整棟樓都散發着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