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過道上。
将近七八個病鬼跟壘小山一樣堆在一個普普通通的房門口,試圖豎着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并非他們不會穿牆,而是不敢穿。
“裡面到底怎麼樣了?一點聲都沒有!”
“小點聲,你們想死别拉上我啊。”
“那你别來偷聽。”
他們互相怼了下,到底還是安安靜靜地将耳朵靠在門邊,想聽聽裡面什麼動靜。
實在不怪他們八卦,這個醫院的隔音效果說好的時候挺好,說不好的時候也是挺不好。
這不,王平鬧着不繳費的時候,他們在走廊都能聽見那動靜。
其中有吃瓜的,也有躍躍欲試的,都在等一個後續呢,他們也想知道,還陽後醫院會怎麼處理這種小矛盾。
然後,精彩的地方來了。
他們看見昨天出來喊号的那位女護士從門内走了出來,手在自己後腦勺一劃拉,就直接脫下了護士服,地面上留下一個巴掌大的紙紮護士。
而他們面前……
那護士和昨晚“衣冠楚楚”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她身上穿着不知道哪個朝代的衣服,紅色的,臉上布滿了燒傷的疤痕,一隻手拎着血迹斑斑的勾魂索,另一隻手拎着同樣染血的生死簿分簿,目光銳利地掃了一眼寂然無聲的衆病鬼,轉身悠悠走進了病房。
再然後,不到三十秒時間,她鈎子上鈎着裝死的王平,出來了。
大家一聲都不敢吭,直到看見她帶着王平進了手術室,才狂松了口氣。
應該是手術室,之前救好的人都是從這裡推出來的。
但是沒有人有勇氣湊過去看,更沒有人敢想,王平會受到什麼樣的酷刑。
十分鐘前,他們甚至還有人吐槽,這醫院真是不尊重他們這些“人”,讓他們等了一晚上,看樣子醫生又要去休息了,又得他們繼續等,太嚣張了。
十分鐘後,他們面面相觑,倒咽一口唾沫,喉嚨像是卡住了一樣,沒法出聲。
但是,也不能就這麼愣着不動,這關系到他們會不會成為下一個王平。
别的不說,這破醫院的樣子,要是他們不知道是地府開的,他們會不會像王平那樣不客氣?
可能沒有王平過分,但能和善的估摸着也是少數。
而看王平那陣陣哀嚎表達的意思,怕是還陽後真的不知道他們經曆的這些事!
那不先知道後果,他們豈不是也栽了?
可是吧……
“你們敢去問?”
誰敢啊!這一問出來,不就是給人家表示,我們還陽也會這麼做的嗎?
不敢問不敢問,可也不敢不問,最後,膽大的咬咬牙,還是很小心地湊到手術室門口,貼着手術室聽裡面的動靜。
一點聲兒都沒有!
他們讪讪推了推,小聲圍着嘀咕:
“怎麼會沒有呢?我記得這隔音不好啊。”
“人家教訓鬼呢,怎麼會給我們看。”
“别是直接通地府了吧,那個護士大人還說什麼帶去舉報……”
“完了完了,我這莽性子,怕是要對醫院挑三揀四的,要不别活了得了,當鬼也挺好的。”
“诶,怎麼就不能記住呢,死腦子你快記啊,你要不要你主人的命了?”
周安從病房出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個大場面。
他看着這些病鬼們愁眉苦臉地想怎麼才能平安還陽,好笑得不行。
不過這确實也是一個急需解決的問題,之前周安都沒記起來可能有這樣的漏洞,等回頭和大家開會的時候,得一起讨論讨論解決的辦法。
總不能每一次都讓這些病人“醫鬧”吧,病鬼們想阻止自己醫鬧的辦法也很辛苦的。
自然,飯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現在也隻能委屈委屈他們的第一批病人了。
周安沒良心地想着,輕輕咳嗽一聲,對病鬼們和顔悅色:“想知道發生了什麼,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圍着讨論自己“結局”的病鬼們齊齊一僵,顫顫巍巍地扭頭,就看見周安笑眯眯地站在他們旁邊,也不知道看他們看了多久。
“院,院長,哦不是,”有人支支吾吾,“領導,領導,我們,我們就不……”
周安微笑:“都看看吧,加深一下印象,就不會怕還陽的時候忘記了。”
衆鬼們:“……”
周安不等他們反應,直接推開了手術室的大門。
說是手術室,其實是一個大房間分隔成了兩個地方,最外間是救援等待室,往裡的小門才通向手術室。
所以,當周安毫不猶豫地推開大門時,蹲在門口的病鬼們就看見,整個大房間内,整齊地排列着他們所有人的屍體。
是的,乍一眼看過去,真沒人覺得自己還活着。
什麼微死啊,都快僵了吧!
他們都是被急救的人,每一個身上都帶着血,甚至有人胳膊肘腿什麼的斷了,被護士随手扔在他們的屍體上,整齊中帶着淩亂,淩亂中帶着齊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