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烏做了一個夢。
無窮無盡的黑暗将他深深包裹。
不管他再怎麼樣拼命的奔跑追逐,卻始終無法追上前方一團暈黃。
至于光暈之中的那個身影,更是越來越遠,未曾回首......
慢慢的,他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喉中哽咽,像受傷的幼獸般嗡鳴。
周遭無形扭曲的空氣被無情抽離而走。
别走。
别走。
求求你。
在沒有回應的黑暗中,他終于發覺哀求無用。
于是,他開始奮力掙紮,大喊大叫,情緒如驚濤駭浪般跌宕鼓噪,淚花不斷順着臉頰,滴落在黑暗的地面上,激起崩碎的幻象碎片。
下一瞬,寒冷冰層順着腳踝上攀,眨眼間就将他腰身以下凍結住。
而他的手還在朝前方探去,仍然在試圖叫住那人,口型永遠的停留在了最後一個字上。
“...…晉。”
·
無情道真不是個好東西。
被凍結的日子裡失去了個體的概念,洛烏的思緒和情緒都變得緩慢而詭異起來。
他從最遙遠的記憶開始回想,反複琢磨自己古怪的一生。
是從一雙嬰幼兒的稚嫩手腳開始?還是從搖搖晃晃、蹒跚學步,無憂無慮的幼童開始?
又或者從開朗活潑的少年,變作憂郁肅殺的病嬌,又轉而以黑化暴躁的反派示人?
周遭話本子的故事劇情變幻多端,周而複始。
有的短,有的長。
短的經常會讓他痛心斷腸,一段時間内恨不得換上無數種死法。而長的宛如浸了鹽的慢刀子,失去所有的那一刻,他好似喪家敗犬......
前一秒,洛烏的淚花還凝固在眼角,下一刻,在他面前就出現了一位出塵清冷的仙人。
那溫涼的手掌輕輕撥開他的發絲,停頓在他的發頂。
仙人開口,讓他跟上。
與以往的千萬次沒有什麼區别,洛烏扔下所有,亦步亦趨的跟随仙人的腳步,滄海桑田,日月變遷,他的心逐漸為對方眉眼間的冷霜而心動......
慢慢的,他如劇情裡所描述的那樣,按部就班的愛上對方潔白無瑕的衣袍,順滑黑亮的烏發,還有那把烏鞘劍。
劍身幽藍,似夢似幻,在仙人手中輕輕揚起後,深深的直刺進他的胸口。
“我欲修無情道。”
“抱歉,你擋了我的路。”
無情道?
洛烏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再看了看那雙穩穩握着劍柄的手。
他……
好痛。
本想開口質問。
為什麼要對他揮劍,用他最愛的這把劍?
還有,為什麼忽然要修煉無情道。
為什麼修煉無情道,需要對他揮劍相向?
洛烏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應該像話本子裡寫的那樣,為對方的背叛而黑化才對。
他應該和對方相愛相殺,肝腸寸斷,至死方休。
可是。
他繁雜的思維緩慢下來,目光也漸漸亮了起來,像是突破了什麼束縛住他的規則。
“你愛我?”
欲登無情道,先斬意中人。
這豈非意味。
在一本理當無cp的話本子裡!
他們相愛了?!
洛烏迫不及待的确認這一點,至于這把劍,他放任它插在胸口,就如同有了信物一樣,他伸出手,想去拽住愛人。
“别修——”
别修無情道了。
在主神空間日新月異的‘發展’下,這世間的神仙早就都放棄了修道成仙,他們動不動就搞三生三世的愛戀,驚天動地的虐戀,1vn修羅場的遊戲。
這是大道所驅。
而他,隻想抓住這一點溫暖,在難得漫長的緩和期裡,找到自我。
“咱們試試在一起,好不好?”
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對面的仙人像是被吓到了一樣,倏然退去到很遠的距離。
“……”他定定看了洛烏一眼後,轉頭就跑。
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洛烏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為什麼要抛棄他?
為什麼?
他猛地提了一口氣,決心不能這麼輕易放過這一次機會,一定要追上去。
至于追上去以後要怎麼辦。
主神世界裡流行的話本子變成越來越複雜,像小黑屋、強制愛、醬醬釀釀的戲碼,洛烏也嘗試‘偷偷’翻牆到‘對’家看過了幾萬章。
他一瞬間就想好了。
哪怕将人綁起來關進小黑屋裡,每日多搞搞顔色,總有一天,洛烏一定會擁有“自我達成”的結局!
時間一點點過去。
但其實洛烏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
他隻是在幻想時間正在一點點過去,他已經搞不清自我和‘扮演’的區别,也分不清真的和假的有什麼不一樣......
他是誰?
他在做什麼?
對了。
他好像有一個逃跑的男朋友。
洛烏心想,不管怎樣,他一定不能讓男朋友跑掉。
·
溫暖的海水,潔白的沙灘,時不時有海鷗自雲層中穿梭,這樣惬意又悠閑的日子真真是愉悅至極。
如果不是那個大少爺馬上要回來的話。
蘇蓉蓉、李紅袖和宋甜兒早在幾日前收到了一封傳書。
書信裡說楚留香在京城偷盜了白玉美人,不日就會回來。
雖說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麻煩和意外,但以他的本事自然能夠輕松解決,想來不多時就能到家了。
确認消息屬實後,她們開始忙碌的準備起來。
收拾房間的收拾房間,晾曬被褥的晾曬被褥,準備飯菜的準備飯菜,李紅袖還需要出門打理一下暗線渠道,好及時幫楚留香将這次的‘贓物’脫手。
李紅袖走後,蘇蓉蓉輕輕拍打着被褥,讓它在陽光下晾曬的更充分,她忽然幽幽歎了口氣,“也不知這次回來他能待幾日。”
她聲音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