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宏看見镯子上的光,他稍微提高音量對越走越遠的郎楓說道,“喂!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我的刀還給我啊!”
“你不是已經有新武器了嗎?”郎楓這樣借着牧野宏剛才說的話反怼。不一會兒傳來推開門的聲音,她走出去了。
牧野宏看着郎楓無情的背影,‘切’了一聲。他轉過身去看着觀衆席,在黑暗中他想起來,十三年前隻有十歲的郎楓也是這樣背對着他,絲毫沒有猶豫的走遠。
在青藏高原荒蕪的土地上,不遠處就是萬丈懸崖,更遠處是黑色的山峰和山頂萬年的純白積雪。
郎楓滿身泥土和傷痕,她的黃色登山服外套上全是破爛的空洞,但是她臉上毫無本應該屬于這個年齡女孩的委屈。相反的,她很淡然,她的鷹眼裡沒有任何情緒。
師父倒在不遠處,他的心口淌着鮮血,一動不動。但是郎楓沒有蹲在師父旁邊,而是站在了殺死師父的那個老頭子旁邊。
艾普斯丹·亞當斯、那個衣着過分光鮮華麗的布魯加學院院長,他臉頰上還帶着師父的鮮血。他總是遊走着嘲諷光芒的眼睛笑意盎然,他問郎楓,“你确定你要和我走嗎。”
郎楓沒有看他,說“我确定。”
艾普斯丹那皮包骨的臉上露出了微妙的笑容,他說“那好,以後你就是我的秘書了,隻要是你能做的事,我都會讓你來幫忙的。”
博諾·波拿巴、那個新派的領袖站在不遠處,他雖然看起來溫和端正,但身上同樣有師父的血迹。博諾凝視着郎楓,眼睛深處有某種同情的沉痛,但是他什麼都沒說。
牧野宏記得當時隻有十一歲的自己因為寒冷和傷痛,雙腿幾乎都沒有感覺了。但是他站起來了,他心裡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恨,像是雪崩一樣,擁有巨大的能量。他把自己的嘴咬出了血,瞪着的眼睛裡滿是血絲,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站穩,隻有這樣他才能站起來。
“為什麼。”他這樣問郎楓,“為什麼要和仇人走。”
郎楓回過頭來,她的側臉如同鐵塑,毫無人的溫度,她說,“因為我不在乎你所在乎的仇恨。”
那一刻,牧野宏覺得自己才終于了解了郎楓這個人:一個沒有情感、沒有立場、厭惡深思的空白人,這就是師父如此偏愛她卻又幾乎從不教導她的原因。
她是先天戰士,不需要多餘教導便所向披靡,但同時她的劣性亦不可改變。
那時候的牧野宏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他忽然就失去了站起來的力量。他的腿徹底沒有知覺了,他跪在了地上,然後向側面倒去。他唯一記得的就是那時候自己的眼睛有多酸熱,眼淚有多麼容易流下來。
郎楓的腳步聲逐漸離開了體育館的範圍,牧野宏低頭冷笑了一聲,然後他打了個哈欠,抻着懶腰往觀衆席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