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珈學院的校醫院院長伊麗莎白獨自倚靠在她辦公室的窗邊,背靠着夜色。她裹身的黑色魚尾長裙融入了夜晚的黑,她血紅的嘴唇十分的妩媚誘人,但是她的嘴角帶着一絲仇怨和哀傷。
伊麗莎白整個人都散發着吸血鬼的血腥氣息,她的氣場讓整個校醫院在夜晚時都變得猶如黑暗的古堡。
白天時,她收到了奧托·本雅明的指令,他要求她把她的孫女伊迪絲送到機場去,這次去中國的先遣隊裡有伊迪絲的名字。
即使本雅明不明說,伊麗莎白也知道本雅明交給伊迪絲的任務是什麼——無非就是讓伊迪絲去吃掉那些不值得由其他神仆動手清除的羽毛。
伊迪絲已經被伊麗莎白關了兩天,雖然她看起來毫無悔過之意,但是副院長的命令是不能違抗的。
說起來好笑,伊麗莎白真的不敢相信,她和她的孫女大打出手的原因居然是為了争奪同一個男人。
伊麗莎白想到這裡,嘲諷的冷笑了一下。她在嘲笑自己,幾百歲的年齡,卻絲毫沒有長大。
曾經,伊麗莎白很高興孩童時期的伊迪絲和萊昂訂婚了。
那時的伊麗莎白是真心的高興,也是真心的祝福伊迪絲。伊麗莎白年輕時曾深深的愛慕萊昂的曾祖父萊昂内爾,但是她從未有機會真的親近過他。所以,當伊麗莎白得知自己的孫女可以和萊昂内爾的曾孫成婚後,她有了一種解脫般的喜悅。
但是,不知是不是伊迪絲和她一樣是受到了詛咒的人,伊迪絲無緣這份好運。
伊迪絲的母親、因為嫉妒伊迪絲的父親把愛都給了女兒而發了瘋,她把自己尚未覺醒神賜天賦的女兒賣給了凡間崇信xie教的人,讓他們把自己的女兒當成祭品活剮。
伊迪絲在絕望和痛苦中覺醒了天賦、血肉饕鬄。她吃掉了所有試圖傷害她的人,而後她昏迷不醒,直到被搜救她的神仆們找到。
從那之後,伊迪絲的人生早早的崩塌了。
她的天賦一旦覺醒之後,她的肉身就成為了事實意義上早已死亡的‘屍體’,這造成了她必然的不孕,所以萊昂的父親理所應當的解除了萊昂和她的婚約。
那時,伊麗莎白已經感覺不到伊迪絲被解除婚約的遺憾,她當時滿心都是怨恨和憎惡,她真的不明白她究竟做錯了什麼,才不止導緻自己本身是個永生的吸血鬼,還導緻她的養子娶了一個潛藏的女瘋子,最終又導緻了孫女的極端不幸。
對于伊麗莎白來說,她漫長的人生盲目瘡痍,從未如願。
萊昂内爾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光,但是那道光不屬于她。
伊迪絲人生的慘劇讓伊麗莎白無法期望未來,她再度陷入了對過往的無限追憶之中。
百年前,萊昂内爾從容優雅的走在碼頭的景象在伊麗莎白腦子裡不停盤旋,她想抓住那些回憶,卻發現她連一個抓手都沒有。
因為那些回憶隻屬于萊昂内爾的妻子塞西爾、那個一生都充滿活力、從未老去的少女。
而伊麗莎白,隻是萊昂内爾家雇傭的一位家庭護士。她可以每天偷偷窺伺着主人容顔,但很快,她偷瞄的視野中總是會出現大方接近萊昂内爾的塞西爾,而萊昂内爾也總是會放松但堅定的回應塞西爾。
伊麗莎白很感激萊昂内爾不在乎她是吸血鬼而給了她一份工作,但伊麗莎白也知道,萊昂内爾對她的情誼也隻限于此了。
于是,伊麗莎白壓下了這份感情,直到萊昂内爾和塞西爾都離開人世,她才辭職離開。
機緣巧合的巧妙連線下,最終伊麗莎白還是回到了由萊昂内爾的後代把控的神仆世界。隻不過那時候她不是以一個護士的身份回來,而是以吸血鬼女王的身份帶着所有眷族前來投誠。
不久,她收到了萊昂内爾的孫子朗貝爾的誠邀,希望能讓伊迪絲和萊昂訂婚。若非好景不長,伊麗莎白相信自己定然比現在幸福。
在伊迪絲剛剛出事且被解除婚約的幾年裡,伊麗莎白都無微不至的照顧着伊迪絲。她知道伊迪絲并沒有放下萊昂,她也知道這兩個孩子其實一直都有聯系。見朗貝爾沒有幹預,伊麗莎白也裝作不知道。
但是,直到多年後的一天,伊麗莎白被朗貝爾的遺孀佐伊邀請去勒菲弗爾家的古堡做客,她見到了已然長大成少年的萊昂。
伊麗莎白愣住了,因為萊昂和萊昂内爾,簡直就是一個人。
消散多年的激烈感情在伊麗莎白心裡瘋狂的激蕩,她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重生的萊昂内爾。而且這個萊昂内爾,還沒有結婚。
佐伊很快就發現了伊麗莎白眼神的不對勁,于是佐伊立刻叫本雅明把萊昂帶走了。
佐伊其實根本不在乎萊昂的生活如何,隻是出于女人和母親的本能,她極其厭惡剛剛伊麗莎白看着萊昂的樣子。而後,本雅明也總是時刻警惕着不讓伊麗莎白接近萊昂。
那天,和佐伊還有其他神仆貴婦的下午茶裡,伊麗莎白都精神恍惚,絲毫聽不進去其他人的談話。
晚上,伊麗莎白腳步飄忽的回到了自己在小島上的别墅,在聞到家裡伊迪絲的味道的一瞬間,一股嫉妒的情緒在她身體裡翻江倒海。
伊麗莎白不敢相信,她居然會如此的嫉妒自己的孫女曾經和萊昂有婚約,而且直到現在他們都有聯系。
某一刻,伊麗莎白甚至想要殺了伊迪絲取而代之。
她終于明白了她養子的妻子為什麼會把自己的女兒賣給那些危險的人,因為一個人在陷入瘋狂的嫉妒之中時,任何擋路的人都是該死的敵人,無論那個人是自己的女兒還是孫女。
已長成少女的伊迪絲變得敏銳又陰森,她在看到奶奶看着自己時眼裡透出的那種扭曲的瘋癫時,她就猜到發生什麼了。
伊迪絲心想,‘呵,不過是媽媽的鬧劇在重演而已。’
在伊麗莎白已經毫無親情的直視中,伊迪絲擺出超出年齡的妩媚姿态和神情從樓梯上走下來,她看着伊麗莎白說,“昨天,萊昂給我寄了一封信,裡面有他親手曬幹的花。我能聞到那些幹花上……有他的味道。”
伊迪絲故意的停頓裡帶着無限的炫耀,伊麗莎白覺得自己忍無可忍了。
那是伊麗莎白第一次咬斷伊迪絲的脖子。之後,這種事發生了無數次。
此刻,伊麗莎白依靠在窗邊,她向後捋了下她的長發,感受了下自己内心仍然在暗暗流動的扭曲,最終她隻得無聲的歎氣。
她不知道她和伊迪絲的存在最終有何意義,有時隻是去思考這些,就足夠痛苦。
伊迪絲是一個與正常感情無緣的人,或許她最終适合的出路,就隻有成為布魯珈學院的‘清掃機器’。
與此同時,B市:
胡安的整個地xia體育場被一種青黑的肌肉纖維一樣的物質占滿,那些肌肉纖維是活着的,它們痙攣一般跳動着在體育場裡極其緩慢的攀爬。這裡此刻已經如同某種古怪生物的巢穴,面目全非。
羽毛們的屍體橫七豎八密密麻麻的躺在這個巢穴裡,他們死狀極其可怕,幾乎每一個人臉上都帶着極度恐懼的表情。在某些地方,屍體成堆的堆着,活着的肌肉纖維的觸手在屍體堆露出的肢體上窸窸窣窣的爬動,形成了毛細血管一般的網絡。
這裡變成了真正的地獄。
伊迪絲站在擂台上,她的頭發、臉頰和連衣裙上滿是别人的鮮血,她用左手抓住一個中年男性羽毛的脖子,讓他那張恐懼至極的臉面對自己。她的手掐的過于緊,那個人瞪着的眼睛全是血絲,且眼球嚴重的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