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躍參與的那個綜藝節目拍完了,運營方說預告片的反響不錯,預計會爆。大家都很開心,于是土豪投資方免費給了劇組全體一次去度假山莊休假的機會。當然,那個山莊就是屬于投資方的,隻是供給他們食宿和玩樂根本不需要花太多錢,這比給他們多分一些獎金要劃算得多。
山莊确實位于一處山中,那裡緯度低海拔高,全年涼爽,有着清亮的陽光和甘甜的泉水,還有可愛無害的小型動物到處閑逛,可以随便摸的那種。
整個山莊都是田園風格的裝修,最高的樓層隻有二樓。明星們似乎理所當然的分到了最好的位置,那片位于瀑布下方的一排房子,從卧室和小客廳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見外面的水幕。劇組工作人員則分去了視野沒那麼好的地方。
蔣躍一向不喜歡集體活動,除了必須的見面和拍戲,他幾乎從不去任何人多的地方。所以現在,他穿着非常随意的霧霾藍T恤短袖和七分直筒褲,頭發一點都沒整理,完全不打算見人。他留在自己的房間裡,坐在床上看着外面嘩啦啦的水,一半放空,一半不由自主的回憶。
胡安兇惡的眼神、那個不知道名字的戴眼鏡的男人、還有袁小帥召喚大蛇的樣子……像是魔障了一樣,這些畫面一直在蔣躍眼前閃過。他早就厭倦了這些已經爛熟的信息,但是它們好像會自己來找他,趕也趕不走。
蔣躍煩躁的仰躺在床上,用枕頭堵住耳朵。他不知道那些設計師是怎麼想的,把房子建在瀑布下面真是吵死了。
有敲門聲響起,蔣躍睜開眼睛,不用看見那個人他就知道,那是和他一個劇組的小花女星錢苗苗。
‘真是蠢貨。’蔣躍心想。
可能隻有蔣躍知道,錢苗苗也是個羽毛。她的水平和孫希明差不多,都是沒有覺醒能力、但是會自然的被更強的羽毛吸引注意力的底層羽毛。
所以,錢苗苗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她對蔣躍的喜歡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兩個都是羽毛。
蔣躍原本一直避免和錢苗苗有接觸,因為他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的吃了她的心髒。但是錢苗苗這貨毫無自覺,反而一直要湊上來,這讓蔣躍一直非常生氣。
蔣躍隻開了個門縫露出半個身子,錢苗苗正要高興的說什麼時,蔣躍很冷漠的說,“如果隻是閑事的話就别說了。”
錢苗苗的臉僵了一下 ,不過她很快就再次擺出很甜的笑臉,說,“我剛才和姐姐們出去采蘑菇了,我找到了一個很漂亮的毒蘑菇,想給你看——”
錢苗苗喜歡蔣躍已經很久了,畢竟即使是在明星裡,像是蔣躍這樣完全沒有後天動刀、天生長得這麼漂亮又健氣的人實在是太少了。錢苗苗對羽毛的事毫無認知,她隻覺得自己是喜歡蔣躍的顔而已。
隻不過,蔣躍這人厭女,這個事人盡皆知。錢苗苗為此猶豫過,但是她還是決定勇往直前。
“那恭喜你啊。”她還沒說完,蔣躍就一邊關門一邊這樣說。
錢苗苗早就已經了解了蔣躍的臭脾氣,她打算采取耍賴的策略。她一下子把手伸到門縫裡擋住,讓蔣躍沒法關門。
蔣躍已經轉身了,他感覺到門關不上就一臉厭煩的回頭看過來,說,“手不要了?”
錢苗苗滿臉小女孩的調皮那樣說,“不要啦!你夾吧!”
蔣躍看着錢苗苗,轉過身完全打開了門,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錢苗苗不認為蔣躍臉上和語氣裡的冷漠有什麼不對的,她從潛意識裡認定所有異性都會認為自己很可愛,而她這種輕微的刁蠻隻會增加她的可愛。于是她一臉笑容從腰包裡拿出那個豔紅色的小蘑菇說,“我就想給你看看毒蘑菇。”
“還有呢?”蔣躍很了解錢苗苗的小心思,他知道這個蘑菇肯定隻是個開場。
錢苗苗笑了笑,說,“我還想告訴你,你不化妝也好看!”
這種恭維蔣躍從小就聽到耳朵起繭,他毫無動容,說,“所以你想讓我說什麼?說你也是不化妝也好看嗎?”
他這種油鹽不進的表現讓錢苗苗動搖了一下,她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了。不過以往戰無不勝的記錄讓她很快再次重拾自信,她又露出她那個甜蜜的單純笑容,正要說什麼可愛的話時,蔣躍說,“誰給你的自信?你覺得你就那麼可愛嗎?”
這句話的打擊太精準,錢苗苗有點慌了,她開始準備辯解而不是繼續展現魅力了,但是蔣躍卻沒給她那個時間。蔣躍完全不留情面的說,“我不知道你平常是怎麼撩别人的,但是你少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我有喜歡的人了。”
錢苗苗瞪大了眼睛,完全被這意料之外的話挫傷了。
錢苗苗不知道,在蔣躍目前還不算太長的生命裡,他已經如此嘴臉冷硬的拒絕了無數個優秀的女孩子了。她确實沒什麼特殊的,因為她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這時候旁邊傳來兩聲提醒的“咳咳。”蔣躍稍微探頭看過去,發現是季敏琪站在走廊裡。
錢苗苗很會給自己找台階下,她對季敏琪說,“你們是有什麼事要商量吧?那我先走了。”
不等任何人回答,錢苗苗就往邊上走開。她走遠後不自覺的回頭看了一眼兩人,露出不高興的神色。
季敏琪早就習慣了各路女星對她的醋意和惡意,那讓她更覺得自己很可笑。她走到蔣躍門前,說“不讓我進去嗎?”
蔣躍沒說什麼,留着門轉身走進了房間裡面。
季敏琪謹慎的關了門,蔣躍走到落地窗邊直接坐在了鋪地毯的地上。蔣躍看着外面的水幕,背對着季敏琪說,“看你小心翼翼的,是又去打聽那些神秘組織的新消息了嗎?”
季敏琪走進來,站在電視邊上說,“我已經打聽不到更多信息了,和那個比起來,你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小心點?你可是偶像,怎麼可以随便說你有喜歡的人了?”
“我早就不想幹了,要是能因為這個事退出去倒好。”
“你的合同還沒到期呢。”季敏琪這樣提醒道。
“我賠給你們的錢不會比被袁小帥訛詐的錢多多少。”蔣躍很無所謂的說,“你是出于私心才想讓我留在你們這裡的吧?這幾年我賺的錢有一半都因為各種原因流出去了,除了袁小帥那邊,還有好多人在不停的找我麻煩,如果是正常的公司早就不想再捧我了。”
“還不是因為你這個人一直在到處惹禍?”季敏琪說的很生氣,但是她很快壓下來,歎口氣,坐在床邊說,“隻要你稍微注意一點,你的人氣會在很長時間之内都不會滑落。我爸還堅持着推你不隻是為了我,你身上确實有某種奇怪的号召力,是個很難得的投資對象。但是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你已經不能再繼續闖禍了。”
“為什麼浪費時間說這些,”蔣躍對于季敏琪的警告毫無感觸,他說,“你是第一天認識我嗎?”
季敏琪沒說話,她就知道會是這種回答。她看向另一邊,感到很疲憊,已經連氣都生不起來了。
這時候,蔣躍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他很不耐煩的走過去,看到來電顯是誰的時候,他瞪大眼睛,立刻來了精神,轉身走到落地窗旁邊拉開拉門,走到陽台上去。
季敏琪看出了蔣躍的不對勁,她想要問,但是蔣躍關上了拉門,明顯是不想讓她聽。有外面的水聲幹擾,裡面什麼也聽不見。于是季敏琪為了避免吵架就沒有跟過去,她實在是不想再看見蔣躍冷着臉反駁她的樣子了。
電話是袁小帥打來的。蔣躍不知為何有些緊張,他猶豫了很久,在他正要接起來時電話斷了。他有些後悔,他掙紮着不知道要不要打回去。這時候電話再次響起,他又是猶豫了五秒,才終于接起電話來。他讓自己像是原來那個不合的樣子說,“你又缺錢了?”
蔣躍話音剛落,對面說,“馬蓮蓮死了。”
袁小帥的聲音裡沒有一點點悲哀,他平靜的可怕。
人類終究是觀念和感情的生物,對話時情緒本身傳達的信息也許比語言本身更多。因為那宣布實在是過于平直,不合常理,蔣躍沒聽懂他的話。
“你說什麼?”蔣躍問道。
對面沒有多餘的話,袁小帥再次說,“馬蓮蓮死了,”并且他補充着說道,“兇手是我。”
水幕的聲音很大,細密的水珠濺在蔣躍的皮膚和頭發上。他瞪大了眼睛,驚恐和震驚少有的占據了他的靈魂。
吸收了那個怪鳥的結晶後,蔣躍就變得沉穩了許多。可是現在,他根本冷靜不下來。他感覺到體内灼熱和冰涼交彙攪動,垂着的那隻手好像無處安放。
馬蓮蓮穿着校服的背影在蔣躍腦子裡一閃而逝,她站在純白發亮的世界裡,身形消瘦。血從她寬大的衣袖裡流出來,順着垂着的雙手指尖滴落。
憤怒升騰了起來。蔣躍咬着牙,質問,“你怎麼可能殺她?為什麼要騙我?你有什麼目的?”
“我為什麼要突然打電話騙你這個?事情就是這樣,我沒什麼目的,隻是覺得你應該知道而已。就這些,我挂了。”
“等等!”蔣躍對着手機喊道,這次他的聲音即使在瀑布的幹擾下也能傳到屋裡面,季敏琪意識到出問題了,她往前走過來,擔心的看着蔣躍。蔣躍接着喊道,“你給我說明白!你是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袁小帥!你給我說話!”
電話另一面的袁小帥非常冷漠,蔣躍話還沒說完,挂機的聲音就傳來了。他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他看見那個挂斷的顯示,無可壓制的怒氣大火一般湧了出來。他當即再次撥過去,然後他聽到提示音說,“您撥打的号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蔣躍擡起手想要将手機遠遠的扔出去,但是他制止了自己。他緊緊攥着手機和拳頭,渾身都在用力,手背和額頭鼓起了青筋。他狠狠的咬住了牙齒,瞪着的眼睛裡滿是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