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也許是在嘲笑袁小帥和馬蓮蓮的感情,也許是在嘲笑所有相信這首歌所描述的世界的人,也許是在用這首歌嘲笑他自己,又也許這隻是他陰暗的打招呼方式。同時薩特在告訴袁小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看着他,他的注視從未離開過一秒。
薩特笑了一會,稍微側身扶着額頭,仍然帶着濃濃的笑意說,“哈哈,這些神仆真是太可笑了。一個充滿了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明明從來得不到回答,卻偏偏信了自己就是黑祭祀,哪個黑祭祀會是他那個沒用的樣子?另一個明知自己是先知,卻百般隐藏,搞得自己最後孤立無援,死于非命。當然了,如果郭懷沒有那麼堅定的相信自己是黑祭祀而且必須要履行職責的話,那個多事的馬蓮蓮也不會這麼快就暴斃啊。啊——兩個蠢貨,如果這兩人聯合起來的話,說不定還真的會對我造成點威脅,可是他們、”
說到這裡,薩特再次止不住的笑起來,他的笑聲和表情都非常的病态,“他們居然都認為自己是那個天命之人,隻要他們自己下定決心,就不需要再有任何人幫他們了。他們居然相信有了意志就可以無堅不摧了,還真是自我的要命啊!”
薩特笑了一會之後,平靜了下來。他慢慢擡起臉看着袁小帥,一雙笑着的眼睛如同無底的黑暗深淵,緩慢的旋轉,吞噬所有光明。
他輕聲問袁小帥,“您說對嗎?吾神。”
故事講到這裡,忽然故事的幻覺世界裡出現了一個裂痕,而後世界如破碎的玻璃一般散落一地。
忽而世界收縮,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在扭曲的時空裡被吸進了一個黑洞中。
黑洞膨脹,吞噬了可見的一切。
世界一片黑暗,而後,講故事的薩特合上了那本薄薄的書。
“原本你覺醒後,你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應該是這樣的。我唱着詭異的歌,承認了是自己一直在冒充您和郭懷說話,讓他以為自己是黑祭司。也承認了馬蓮蓮的死是我在暗中煽風點火的結果。”薩特這樣說着,“但這一段沒有發生,因為剛才您選擇了直接沖進圖書館地下室來罵我,而非故事裡那樣沉默的和我對峙。所以,世界線有了微妙的改變。”
薩特把那本薄薄的書放到一邊,端正姿勢看着袁小帥,說,“現在,之前的故事都已經講完了,您交給我的第一個任務已經完成,之後,您打算怎麼辦呢?”
袁小帥盯着薩特沉默了一會,然後他站起來,活動活動肩膀,滿不在乎的說,“好家夥,你講了這麼久,我是一個有意義的事也沒聽到。果然這幫家夥就是廢物,在幻覺中掙紮對峙,沒幹成一件有用的事。”
薩特挑眉笑道,“所以呢?”
袁小帥活動完了筋骨,洩氣似的歎口氣,說“接下來我要去清靜清靜,放假回家了,這一學期是真的夠鬧人的。你不要來打擾我,也少來問我事情。反正你在這個世界是全知全能的,我在幹什麼你都知道,就不要費那個口舌了。”
薩特沒做任何反問和反駁,乖順的說,“好。”
袁小帥說完,就轉身離開了。他走出地下室,從薩特肉身的視野裡消失。
薩特讓之前拿出來講過的所有書都自行漂浮着歸位到書櫃上原本的位置,然後他轉過頭來,看着身後的書架。
在薩特的注視下,書櫃自動的開始下沉入地下,露出了那個書櫃後面一模一樣的另一個書櫃。
第二個書櫃也很快開始下沉,又露出後面一個一模一樣的書櫃。
如此往複,後方出現了無數的書櫃。
若仔細觀察可以發現,這些書櫃雖然相同,但是書櫃上的書略有不同,書籍擺放的位置也有一些區别。
那些書櫃像是兩面相對的鏡子投射出的無限向内延伸的時空,盡頭處歸為一個質點。
而後,那無盡的空間開始晃動,無數的書櫃和書籍像是塑料袋裡被颠簸的物品,上下竄動。在某個毫無預兆的時間點,無數書櫃突然被收縮而成了一個書櫃。
看着這個嶄新的書櫃,看着那上面和之前不太一樣的書籍們,薩特笑了笑,然後回過頭來看着袁小帥離開的方向。
薩特自言自語說,“從現在開始,究竟哪段過去是真實的,我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