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斯丹雖然确實是有意離間本雅明和萊昂,但不管怎麼說,艾普斯丹的直覺很準。
隻不過,萊昂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他逐漸不再依賴本雅明并不是因為本雅明本身的問題,而是因為萊昂在慢慢的覺醒:萊昂的内心深處已經模糊的意識到,本雅明這個人并不存在,也不可能寄托情感。
無論如何,萊昂都已經走上了‘離開過去的路’,而本雅明不過是‘過去’中的一部分。
蔣躍讓弗雷澤和巴爾博亞去妥善處理那些xie教成員的屍體,弗雷澤的提議是将他們火化,盡可能不要讓任何外人或者媒體知道,但是巴爾博亞不是這樣理解的。
巴爾博亞認為,蔣躍是想要物盡其用,也想要以此殺雞儆猴,好讓這個大陸上所有依稀知道神仆存在的人和組織老實一點。
于是巴爾博亞給手下們下達了一個非常血腥可怕的命令:他讓手下們将那些屍體的眼睛挖下來,串成串,然後郵寄給了尚存的其他xie教組織。
弗雷澤對巴爾博亞的決定很震驚,那時候,弗雷澤看着巴爾博亞表面上冷靜實際上深藏着極為神經質情緒的眼睛,感覺到巴爾博亞不愧是莫羅的養子,這兩人本質根本沒什麼區别——瘋癫、殘忍、毫無底線、隻臣服于力量而毫不在乎人性。
才剛剛開始合作,弗雷澤就已經對巴爾博亞徹底失望。依據對神仆的了解,弗雷澤确信巴爾博亞很快就會走入毀滅的道路。因為無論是神仆還是羽毛,他們雖然天生擁有神力,卻始終不否認自己是人類。他們大肆炫耀自己的特權,卻從不認為人類是異族。相反,他們普遍認為自己有保護人類整體存在的義務。
神仆盡管猖狂也會盡可能少讓人類受傷,羽毛盡管殘忍好鬥但基本隻限于屠殺同類。他們基本上不會去主動傷害普通人,而那些殘殺凡人的神仆或者羽毛,會迅速的成為衆矢之的。
神仆、羽毛、龍鱗和黑祭司都鄙視以人類為食物的妖魔,認為妖魔是下賤的生物,是神明創世的敗筆,而一旦某個同類也變得像是妖魔一樣肆意屠殺人類,那麼這個人就和妖魔無異,唯一的結果是被清繳。
弗雷澤知道,莫羅和巴爾博亞常年來折磨屠戮凡人孩童,現在巴爾博亞又在蔣躍眼底下做根本沒有意義的殘忍行徑,他們二人基本就是神仆眼中不配為人的那種生物。巴爾博亞意圖讨好蔣躍,但蔣躍隻會極為讨厭他。
不過,弗雷澤不想一開始就樹敵,無論蔣躍想怎麼做,他都不想插手。
此刻,巴爾博亞正在莫羅莊園的一樓旁聽老手們給新招募進來的手下培訓,弗雷澤在二樓看着巴爾博亞的背影。
弗雷澤歎了口氣,感歎人類中總是有太多這種敗類。
作為曾經的職業心理醫生,弗雷澤知道巴爾博亞這種人的精神問題早就嚴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了,但是他完全不想提及這件事。
隻有在正常的社會裡才存在正常的人,在這個隐蔽、龐大且充滿了力量傾軋的神與鬼的世界裡,探讨精神正常與否本身才是精神不正常的表現。
弗雷澤回頭,看到蔣躍正在桌前翻看着大量的關于神仆的資料。那些資料很多都是莫羅生前收集的,因為地緣接近的關系,莫羅調查到的神仆的資料一半以上都是關于新派的。
在吃了莫羅收藏的羽毛心髒之後,蔣躍身上的燒傷就全都愈合了。但是由于雷歐可能和他随時處于同一片地區,蔣躍還是多看了一些關于雷歐的事情。
雷歐·波拿巴,是新派現任領袖博諾·波拿巴的親生兒子。新派是選舉制,不能子承父業,雷歐若是想要成為領袖,必須平等參與競選。
不過有趣的是,博諾·波拿巴常年身體不好,他的權力早就下放給了各個部的首席幹部,而這些首席幹部中有一半都是親雷歐的勢力。
所以實際上,雷歐早就是半個領袖了。
新派中主要存在三個大家族,一個是雷歐所在的波拿巴家族,另一個是黑人血統的杜蘭德家族,也就是現任新派首席外交幹部傑西卡所在的家族,第三個家族是南美本土的玻利瓦爾家族,其中和雷歐最為親近的是玻利瓦爾家主和一位波蘭的新派神仆女貴族的混血女兒,缇娃。
傑西卡的神賜天賦海妖哭嚎極為特殊,蔣躍早就謹記在心,而缇娃因為尚未有任何職位,所以資料很少。除了莫羅調查到的資料顯示缇娃和雷歐是青梅竹馬,而且缇娃十分崇拜魏博一之外,就少有其他具體信息。
不過,不管怎麼說,傑西卡和缇娃都與雷歐關系密切,除了這出身大家族的二人以外,其他出身較低的首席幹部也半數都支持雷歐。所以實際上,雷歐已經把持了新派大半的人心和權力,若是以後參加競選,也隻是走一個過場而已。
看着蔣躍微微皺眉的樣子,弗雷澤并沒有打算插話,但是這時,蔣躍問他,“看你若有所思的樣子,你想說什麼?”
弗雷澤猶豫了一下,說,“我隻是認為,現下最重要的是布置機關或者散布虛假信息防止神仆的集體讨伐,而非調查新派神仆的細節。因為讨伐羽毛是現在舊派和新派神仆合作的行為,您之前引起了那麼大的動靜,恐怕接下來會出現像是幾個月前舊派神仆組織讨伐胡安·洛佩斯·德卡沃的集體行動。”
“說到胡安的話,”蔣躍放下資料,說“他那裡應該是收集了大量的結晶,但是他被舊派打敗後,結晶都被收回布魯珈學院了。真是可惜啊,我倒是很想拿到。”
蔣躍可謂是油鹽不進,弗雷澤在以胡安為例子勸說蔣躍考慮安全,而蔣躍隻想着要胡安的遺産。
弗雷澤有些無語,他正短暫的思考着以後該如何跟這個腦回路過于骁勇的主子溝通時,窗外忽然響起了一個女人的咳嗽聲。
兩人都看向窗外,空中懸停着一個無人機。那架無人機是黑色的,和不周試驗場的銀色無人機有明顯的區别。
顯然,這事情有些不妙。
黑色無人機裡的女人試音了幾聲後,聲音多少有些漫不經心的說,“羽毛的爪牙們,還有那個叫蔣躍的前戲子,聽得見吧?我是新派首席外交幹部,傑西卡·杜蘭德。因為你們不自量力,公然成立反抗神仆的組織,所以現在新派和舊派成立了聯合的小隊,來剿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