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隻是知道我喜歡你。”
叢宜重複道:“我喜歡你。”
不單純是因為高中的交集、也不僅僅是因為大學的重逢,她沒有幻化出很美好的奚然——
反而夢境裡,時常是倨傲到對她的愛慕不屑一顧的奚然。
喜歡是很奇怪的感覺,那灘爛掉的心髒為此可以重新恢複正常律動。
人也可以壓下全部惡劣本性,變成一個正常人。
“我想讓你知道。”
她無數次、無數次等在奚然放學的校門口,奚然隻是浮塵一般掠過匆匆的過路人。但是每一眼都很重要,對叢宜來說,與衆不同。
“我喜歡你。”
她這麼進退得當,反而是奚然落了下風。
三連擊。
奚然腦子嗡嗡的,好像幻聽了音效,她怔愣一瞬,說:“哦。”
室友,連落荒而逃都無處可去。
***
那天之後,叢宜沒有再提這件事情,奚然就也正巧當做無事發生。
時間一晃而過,是中秋。
當天放假,早上醒後,坐起身,是叢宜先望過來的眼神。
她和煦道:“中秋快樂。”
好像就等着跟奚然說這麼一句,第一個說。
奚然也朝她笑回去,“中秋快樂。”
剩下的白天,奚然懶得出門,窩在床上,挑揀着回複了一些節日祝福。
叢宜在傍晚出門,和奚然報備了行程,說要出門買東西。
夕陽餘晖落在她身上,奚然想,要去就去呗。
她就呆在寝室和家裡人視頻,哥哥和爸爸都在外地,母上大人約了姐妹在家裡打麻将。
中秋各有各的安排。看上去隻有奚然最無聊。她屬性宅,不太愛出門。
晚會兒時候,叢宜回來了,拎了奶茶和零食,還帶了個冰激淩大月餅。
學校發的月餅确實不太好吃。
等到夜色更深,兩人把椅子拿到陽台上——
圓月當空。
人看着圓滿的東西會不由自主的覺得滿足。
坐着賞月。
叢宜帶回來的冰激淩大月餅被切了切,周圍寝室分了分。
在一派熱融融的中秋快樂落幕後,奚然和叢宜回到了椅子上。
夜風涼涼地吹,秋意已經很重了。
奚然說:“中秋快樂,祝你圓滿。”
她的姿勢,像是跟叢宜碰月餅——用那種幹杯的樣子。
奚然想,叢家那環境,祝團圓也沒什麼必要。
節日代表祝福,奚然笑盈盈看着叢宜。
叢宜學着她的動作:“中秋快樂,祝你團圓幸福,也祝你圓滿。”
字句差不多的,語氣卻很不同,有種格外慢條斯理的感覺,好像每個字都虔誠禱告過才說出口。
奚然看着她的眼睛,察覺到她目光裡一些直白的情愫,愣是一下子沒挪開目光。
直到涼風吹在面上,發熱的耳尖燥意消散。
奚然端着月餅,眨了兩下眼睛,才慢慢把目光挪到了月亮上——
此地無銀地說:“哇,真的很圓,據說明天會更圓。”
叢宜垂下目光。
她今天很高興,眉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悅。
往年一個人的中秋,她覺得所謂團圓節不過是噱頭,無非是月亮陰晴圓缺之變,跟人類有什麼關系。
今年格外不同。
叢宜說:“是啊。”
良宵短暫,是人都會忍不住心生貪婪,想要一直這樣。
她擡眼望着圓月,許了個願望。
中秋之後就是國慶。
九月十月連着,這兩個節日最讓人有盼頭。
下午沒課的人早都提前回家或者外出遊玩。
寝室裡,準備回家的奚然在整理行李箱——
把短袖單薄的衣服理進去,主要還是回家換點厚衣服帶來,近幾年冬天越來越冷,尤其臨州,據說因為地形原因更冷一些。
叢宜卻沒什麼動作。
她幫奚然疊完需要收納的薄衣,就開始寫備忘錄,羅列奚然回家要帶過來的東西。
奚然張了張嘴,考慮到她家庭特殊,問得有點猶豫,她問:“叢宜,你回去嗎?”
她盡量不露痕迹,生怕一些可憐同情會在叢宜身上起反作用。但叢宜反而不太在意這個,她說:“回。”
再不回興許……那些人真把她當成空氣了。
而且她想見到奚然。
叢宜并不多傷心,那個‘家裡’的變故她也知道,多年前沒進門的女人現在進門了,帶着她的廢物兒子。
她面色平靜、甚至隐約有點意趣。
奚然在心底對她豎了個大拇指。
“嗯,”奚然笑着邀請她,“我哥來接我,我們一起回去好了。”
叢宜一笑:“好。”
她隻理了個書包,東西少的誇張——
車程要開四個小時。
奚盛一見她就叨叨個不停,很久沒見妹妹了,也不說點好話,最傷奚然的莫過于那句話——
“你怎麼胖了?”
這能忍嗎?
奚然坐在後座,登時就趴上前給了奚盛一個大腦瓜崩兒。
“影響駕駛了哦,妹妹。”
“影響感情了哦,哥哥。”
奚然是最不信男人那張破嘴的,她轉過身問同在後座的叢宜:“我胖了嗎?”
但她心裡沒數,因為叢宜的投喂她都來者不拒——
那條小吃街總有舊店在倒閉,新店在開,一開就想要試試水。
還有夜宵,叢宜每次夜跑完都會給她帶。
奚然看着叢宜,察覺她肩膀手臂線條都利落收緊了,疑心頓起:“你不會瘦了吧?”
她覺得她嫉妒到變形了——
叢宜沒忍住,彎了彎唇角,奚然說:“你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