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河被這個眼神吓醒了。

他渾身冷汗，摁亮手機去看時間。

将近淩晨四點，離起床至少還有兩個多小時，但他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

那個眼神根本不是人類該有的。

他怎麼會夢到這些……比之前的夢離譜多了。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去洗把臉清醒一下的時候，對床的人動了一下。

甯河愣了愣，郁甯猛然坐起，那張臉陰沉沉的，透露出一股駭人的氣勢。

恍然間，甯河以為自己還在夢裡。

這個念頭轉瞬即逝，郁甯周身那股淩厲也仿佛錯覺。

他看了甯河幾秒，似乎在确定什麼事。

“啊，好巧，同桌你怎麼也醒了？”郁甯低垂着眼抓了把額前的頭發，嗓音沙啞，“做噩夢了嗎？”

“……嗯，噩夢。”

甯河頓了頓，“你呢？”

郁甯舒了口氣，緩緩道：“應該……也是吧。”

宿舍光線昏暗，全靠夜燈撐着，彼此都看不太清對方的神色。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那個夢的原因吧。

甯河瞥開眼，突然覺得還是不下床了。

“我繼續睡，你随意。”

甯河重新躺下，将自己連頭蒙在被子裡。

郁甯沒說話，他呆坐了一會兒，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又擡手碰了下幹澀的唇，視線緩緩落到甯河的方向。

時間分分秒秒過去，直到宿舍的燈光乍亮，鬧鐘響起，他才被驚醒似的回神。

綜合以前種種，還有甯河剛才的神色。

他終于可以确定一件事。

甯河同他一樣，會做這“預知未來”的夢。

**

今天教室後排兩位學霸的黑眼圈都很重，本來皮膚就白，這樣看上去仿佛抽幹了精氣。

楊昊乾瞧了半天，“你們倆昨晚熬夜學習卷我們了嗎？”

下課鈴聲一響，甯河放棄堅持，趴在了桌上。

“沒睡好。”他眼皮沉重，閉着眼回道。

郁甯更加過分，剛上課的時候就趴下了，李明知過來點了他的名，結果不出三分鐘還是照樣睡，便幹脆随他去了。

甯河第二節課終于還是沒忍住，頭一點一點的往下滑，很快步入郁甯“後塵”。

每節課的老師都要驚訝一下，然後大度的放過了他們。

隻要成績不下降都好說，要是下次考試下降了，那就秋後算賬。

于是一班的同學們就看見整個上午，兩位學霸幾乎都是睡過去的。

就這麼直到中午，楊昊乾打算把兩人叫醒吃飯。

“不吃了。”甯河想也沒想，換了隻手枕着，重新閉眼。

昨晚他躺歸躺，卻怎麼也睡不着，想着那些事情，幾乎是睜眼到了天亮。

楊昊乾大為疑惑，“昨晚我難道沒跟你們倆一個宿舍嗎？”

到底發生了什麼，能讓倆個學習的狂熱分子上課睡覺的。

顧言立在一邊，“你睡覺一直很沉，不知道多正常。”

楊昊乾點頭：“難道你對他們這情況有頭緒？”

顧言：“……”他沒有。

叫醒無果，甯河好歹還出了聲，郁甯給衆人的就是一個高冷的後腦勺。

“那你們倆睡，我們估摸着給打包吧。”

“走吧走吧，餓死我了。”黃皓也進來串教室。

“等下。”甯河動了動，艱難的直起身，“……我跟你們一起去。”

“嗯？小甯你不困嘛。”

“困。”

“那你睡呀，趁着午休補覺，午飯包在我們身上！”

甯河白皙的臉上帶着睡覺印出來的紅痕，聽見這話，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飄忽，似乎是在思考這句話的意思。

過了那麼幾秒，他搖了搖頭。

“突然沒那麼困了。”甯河起身出了教室。

楊昊乾看着他虛浮的腳步，非常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等吃完飯，甯河的倦意消了點，他從食堂出來的時，正好看見在和許佳說話的阮清瑜。

一中對于學生發型方面的要求并不嚴格，隻要不是太過奇怪紮眼，你就算染發燙發學校都不會管。

于是甚少有人隻是簡單的将頭發紮起來，多多少少都是花了些心思的。

阮清瑜将校服穿得一闆一眼，頭發也跟教科書似的紮着馬尾，反而顯得有點“另類”。

許佳齊肩的中長發，戴着大大的銀色圓框眼鏡，個子比阮清瑜矮了半個頭。

兩人手挽着手，在經過他們身邊的時候，甯河看到了阮清瑜臉上的笑。

這笑容很淡，卻很真實，絕不是昨晚夢裡見到的那樣。

甯河擰起的眉頭松了點。

可能是他昨天想得太多，所以才做了個怪夢，無關其他。

在他隔壁兩步遠的楊昊乾滿頭問号，手肘拐了拐顧言，小聲道：“你覺不覺得小甯怪怪的。”

顧言推了推鏡框，“你坐他旁邊，才發現嗎？”

吃飯的時候甯河就一直心不在焉，眼神飄忽，機械的往嘴裡塞，連平時不吃的大蔥下肚都沒反應。

換做以前，那道菜甯河都不會碰。

而且他總覺得怪異的不止甯河，還有郁甯。

早上洗漱的時候這倆人就沒說過一句話，安靜得有點詭異。

郁甯平時早就該一口一個同桌的叫上了。

然後會換來甯河不耐的一句，别叫，煩。

隻是這些分析都沒有太多實際參考性，萬一真就是單純的沒睡好所以話少也不是沒可能。

楊昊乾摸了摸下巴，強行挽尊，“小甯一直在睡覺，什麼也看不出來。”

顧言垂下眼，扒拉開楊昊乾鬼鬼祟祟靠過來的頭，“猜不到就别猜了，你的腦子放在學習上就可以，畢竟本來就不夠用。”

楊昊乾：“……我很憤怒。”

顧言：“哦，那你是要表演那個嗎？”

楊昊乾：“什麼？”

顧言：“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楊昊乾：“我真的生氣了！”

黃皓：“你好像不太聰明的樣子，哈哈哈！”

他一出聲，就見原本神遊的甯河将視線落到了黃皓身上，眼底帶着幾分探究，幾分疑惑。

黃皓笑聲戛然而止，回了個更加疑惑的眼神，透露出一種清澈的愚蠢。

确認過眼神，甯河心平氣和的收回視線。

黃皓：？

他們回到教室的時候，郁甯已經沒睡了，他正坐在座位上，手裡捏着手機，一臉沉思。

“甯哥醒了啊，給你帶了飯。”楊昊乾将人叫回了神，“今日新菜，油條焖豆腐泡，一口下去全是汁兒。”

郁甯，“好，謝謝。”

楊昊乾：“……”

看樣子還是沒睡醒，他甯哥居然不吐槽兩句今天的菜了。

甯河走在人群末尾，看到郁甯的時候，他腳步微頓，臉上出現了明顯的遲疑。

但他轉念一想，總不能因為做個夢，就對郁甯有什麼“意見”吧。

他回到座位，目不斜視，拿起手機開始消磨時間。

郁甯忙吃着飯，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甯小少爺本想裝作很忙，但他一打開聊天列表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