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葵整理衣物的手一頓,緩緩直起身。單薄的背脊筆直,微微側過的臉冷若冰霜。
“聽說洛師姐明日一早便要回蓬萊,這麼急可是出了什麼事?”懶散的音調同背後之人一樣令人厭惡,洛葵秀眉微蹙,眼神幾度變幻,臉色更冷了幾分。
“你是令狐老掌門的關門弟子,怎可喚我‘師姐’。”
安詢意輕笑了聲:“你不是笃定我并非安詢意,怎麼現在倒計較起稱呼來了?”
洛葵擡眸看她,屋中燭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之中,跳躍出令人膽寒的鋒芒。
她出手快如閃電,腰間的佩劍一亮,燭火猛得顫了顫,夕無脖子上赫然多出一道血痕。
“你……為何不躲?”洛葵有瞬間的吃驚,以少女的身手,要躲開這一劍絕非難事。
夕無不管脖子上的傷,隻定定地看着洛葵:“洛師姐心中有氣,不知現在消沒有?”
“你想多了,不論你是誰,有何目的,都與我無關。”洛葵收起劍,恢複淡漠的神色,目光平靜無波,仿佛剛才那一劍從未發生過。
“你和雲止行定了親,以後會嫁進鶴山派。”夕無嘴角一翹,笑容豔麗:“怎會與你無關呢?”
洛葵眼底冒出寒氣:“不如你别賣關子了,你到底是誰?”
白衣蹁跹,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少女已在半尺之内。
“洛師姐看好了,我是安詢意。若是你不信,大可自己來辨。”
少女靠得太近,洛葵生怕那日被锢住的情形重演,正要舉劍,手腕忽的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拉住。
就在她出神的片刻,手掌已被少女覆上她的臉頰。
“洛師姐可以自行檢查一番,看看我是否易容。”夕無貪婪地呼吸落葵身上的氣息,甘甜、清冽,明明沒什麼用,但夕無就是被股味道吸引了,還欲罷不能。
她想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過分親昵的舉動讓洛葵下意識往回抽手,夕無緊緊拉住她的手腕不放,臉頰貼着洛葵溫熱的掌心蹭了蹭。
“你……自重!”
夕無直勾勾地看着她,忽地一笑:“洛師姐在想什麼?不會以為……”
她倏地湊到洛葵耳邊:“不會以為我要找你雙修吧?”
有什麼東西在洛葵腦中轟然崩裂,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夕無,冷漠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得不到這具幹淨到無一絲雜質的完美身體,借來一用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夕無扣住洛葵的手腕往自己懷裡一帶,還處于懵然狀态的洛葵腳步踉跄,跌進了夕無的懷裡。
“放手!”
那日的情形再度重演,同樣的錯誤自己竟然犯了兩次,洛葵心中燃起一團怒火,凝成濃烈的殺氣。
“你若再不放,别怪我——唔!”
夕無盯着她一張一合的紅唇,順應了初見雛形的靈台的指示,低頭含住了洛葵的唇瓣。
柔軟、溫暖,和想象中一樣清甜。
夕無喜歡極了這種味道和觸感,含着洛葵的唇瓣輕輕一允。
洛葵如夢初醒,驚怒交加之中抽出長劍,将全部的内力傾注其中,誓要一劍殺了安詢意!
這一劍過于猛烈,夕無猛得被劍氣撞開,狠狠砸在書架上,又重重跌落在地。待她爬起身,胸前已是一片血紅。
鮮血沿着嘴角,和脖頸上未幹的血迹融為一體。流了這麼多血,夕無臉上血色全無,唯有那雙眼睛,灼熱得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洛葵握着劍的手在發抖,從來,從來沒人敢如此輕薄于她。
盛怒之下,洛葵潔白的臉染上绯紅,如一塊寒冰燃燒在熊熊烈火之中。
夕無撐着身體,半靠在倒地的書架邊,咳了兩聲,笑道:“洛師姐留我一命,想來也是不忍心殺我。”
洛葵聞言,眼裡騰地燒起怒火:“你,該死!”
“大師姐?大師姐!”屋外傳來擔憂的呼喊聲,歐陽枳來找洛葵商量明日的路線,剛踏進院子就聽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
歐陽枳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洛葵轉頭剛要開口,歐陽枳已經推門進來:“大師姐,這是怎麼回事?”
“我要殺了……”
“她”生生卡在喉嚨眼,洛葵震驚地看着倒地的書架以及散落一地的瓷器和書籍,哪裡還有那少女的影子。
窗戶被夜風吹得砰砰作響,歐陽枳先去合上窗,古怪地看着洛葵:“這麼晚了,大師姐在房中練劍?”
洛葵秀麗的眉梢動了動,倏地收起劍:“有何不可?”
歐陽枳驚得瞪圓眼睛,要知道,她這大師姐平日裡最重規矩和禮數,怎麼可能在屋子裡練劍?
再說了,屋子裡那麼狹小,施展不開啊!
可大師姐說了,那就是真的,歐陽枳一邊不得不相信,一邊又奇怪大師姐為何要這麼做。
“額……倒不是不可以,隻是……”
“怎麼了?”洛葵蹙起眉,語氣裡是少有的不耐。
歐陽枳平日裡雖活潑慣了,但也不敢在洛葵面前太過。見她神色不愉,恨不得立刻逃回自己房間。
生氣的大師姐,實在太吓人了!
“我,我就是路過。”歐陽枳一邊說一邊往房門口走:“大師姐早些休息,我、我先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