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隻青鳥目瞪口呆聽完了霍燭的話。
阿德裡安什麼也沒說,似乎在極力消化霍燭的這番話。
“雖然我并不知道你是誰,但像你們這類人,整天把蒼生挂在嘴邊,可真到了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不知道在哪清閑去了,餓死的,累死的,病死的,渴死的,戰死的……這麼多人你救的過來嗎?你不過是枝長在溫室裡的花朵,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慈悲濟世?不好意思,我們不過是普通人,有自己的生活,沒人像你一樣無所事事。聖人先生,沒有人需要拯救,也不需要你自以為是的付出,你明白嗎?你的英雄主義那套隻适用于三歲小孩。”
“……抱歉。”
“如果你真的覺得抱歉,哪來的就回哪去,别在我面前晃悠,我不關心你要拯救誰,反正别是我,我不需要,如果你要審判我,随時奉陪。至于你,我懶得管,所以你也不要自以為是的管控我要做的事,還有這條項鍊是我故去親人的遺物,聖人先生,您忙着拯救蒼生,就别盯着我這個普通人了。”
阿德裡安的心徹底被打回谷底,像是在黃沙孤漠中行走的人,瀕死前看到的綠洲,不過是心中希冀的幻影,當幻影破碎時,留下的隻有對即将死亡的無限悲怆。
“很抱歉,對你的打擾。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但你不能繼續留在這裡,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夠離開,之少不要靠近那片墓地,或者……不要靠近那尊雕塑……”
那尊雕塑和阿德裡安通感,至于當霍燭觸碰雕塑時,阿德裡安是否能夠感受到,自然隻有阿德裡安自己知道了。
“你說不讓我去,我就不去?少管我。”
霍燭吐出一口濁氣轉身離開了,這兩日總覺得頭昏腦脹,再加上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帶着幾隻傻鳥三番五次的過來搗亂。
她腦海中又回想起曾經在研究所工作的日子,也想起了母親第一次帶她去實驗室的場景。
那是她七歲那年,印象中消失不見的父母,終于露面将她從祖母身邊帶走,她跟随醫士母親第一次來到城市中,開啟她長達14年毫無人道的改造生活。
霍燭的血肉在仇恨和陰郁中滋長,她無法理解,甚至厭惡那些自诩天道正義的人,陽光從未照拂她。
陰冷潮濕的地下室,成了困住霍燭一生的枷鎖,曾幾何時,她也曾在無助時,祈求萬能的上主,拯救自己于水火,但回應她的唯有一片寂靜。
從王室出逃,一無反顧的來到這片森林,替祖母尋找她的烏托邦,這将是她生前的最後兩件事,将祖母下葬後,霍燭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了卻自己毫無意義的一生。
霍燭和阿德裡安兩人很像,但又不太一樣,似乎是一條永遠無法相互接壤的直線,一個朝左,一個朝右,極緻的黑白兩色,兩人都陷入了虛無主義的浪潮中,開始懷疑自己的生命是否真的有意義。
阿德裡安是向上的白,他蓬勃的朝氣,如同烈日般普照大地,可他偶爾也會被一兩片陰雲遮蔽,但依舊無法掩蓋耀眼的光澤。
霍燭是寂冷的月,死寂空曠而又無人踏足,可就是這樣極端的兩人毫無征兆的相遇了。
霍燭帶着氣,回到木屋,昨夜狂風呼嘯的驟雨,将這本就搖搖欲墜的小木屋雪上加霜,幾根腐爛的頂梁柱柱子在寒風中挺立,滴答滴答露水的屋頂,混雜着泥雨沾在窗子上的葉子,霍燭在屋内勉強尋了個落腳的地兒,她忽然想起昨夜的那團肉泥。
當她再次去後院時,那團本該埋葬在黃土之下的肉泥,已經被不知什麼東西挖開,地上淅淅瀝瀝的血迹,一路延伸到森林深處。
“跑了?”
霍燭沿着血迹一路走到樹林的最深處,走過那片枝繁葉茂的聖壇,來到一處幽暗深邃充滿魔氣的隧道口,看到了那團隻剩一隻白眼球的肉醬。
霍燭擡腳踢了踢那團肉醬,開口說:“呦,你還挺能跑。”
她正思索間,聽到遠處傳來的聲響,沉悶沙啞的聲音正在呼喚她。
“人類,過來吧,你将獲得你此生所求……”
霍燭四下尋找聲源,最終鎖定了聲音正是從隧道中傳出來的,她像是被什麼吸引,直愣愣的走入了這片黑暗,空氣中彌漫着腥醜,地面濕漉漉的,覆蓋着一層層粘稠的不明物。
“阿德裡安!阿德裡安!有人闖入了魔域的封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