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笑：“那靠什麼？”

他不說話，等電動車騎出去一截才開口，聲音悶悶的，“姐，等我掙錢了買個大房子，咱們和媽住在一起好不好？”

陳嘉捏着他的衣角，額頭輕輕抵在他的背上，少年清瘦的背脊瞬間崩的筆直。

“好啊，我們一起加油！”

李小芸還在廚房忙活，她炸了一大盆茄盒和藕盒，還鹵了一鍋牛腱子，讓陳嘉回去的時候帶走，下班回去微波爐加熱一下就能吃。

“嘉嘉，餓不餓，再等一會就可以吃飯了哈，最近怎麼樣嘉嘉？”

陳嘉倚在廚房門框，簡單的叙述了一遍最近的生活：“我前段時間接了一個大項目，等結束可以拿一筆不錯的提成，說不定還有獎金。”

李小芸今年已經五十歲了，但是她保養的很好，看着隻有四十歲左右。為了方便幹活，柔順的長發用一個鲨魚夾夾起來，腰間系了一條淡綠色的圍裙，是很宜室宜家的裝扮。

李小芸炸完最後一鍋茄盒，用筷子夾起一塊，臉上挂着平和的笑意，“嘗嘗，這次媽媽炸的怎麼樣？”

陳嘉咬了一口，剛剛出鍋的茄盒外酥裡嫩，鹹香可口。

“好吃，比外面飯店的還要好。”

得到肯定的誇獎，李小芸的笑意更濃了一些，喊坐在沙發上玩手機的陳傑也來嘗幾塊。

飯桌上李小芸俨然一副慈母的做派，兩隻雞腿陳傑和陳嘉一人一個，又給他們一人剝了幾隻蝦，陳傑這個年紀飯量大胃口也好，不一會就吃的嘴巴油汪汪的。

李小芸抽了一張紙巾地給他，“多大了都，注意吃相。”

陳傑咽下嘴裡的食物，向兩人抱怨：“媽，姐，你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學校食堂的飯菜有多難吃，我在學校吃飯純粹就是為了活着。上周食堂還推出了個新菜，西瓜炒肥牛，你們敢相信嗎？西瓜居然用來炒肥牛！？真不知道研究這道菜的人是咋想的！”

陳嘉給他夾了幾塊紅燒肉，說道：“我上學的時候食堂有幾次用葡萄煮紅燒肉，味道簡直了！”

陳傑一口氣吃掉3塊糯叽叽的紅燒肉，滿足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還是媽媽做菜好吃。”

李小芸為了保持身材，這些年很少吃葷菜，但是每逢陳傑回家都會做一桌子的濃油赤醬的肉菜出來，哪怕她一聞到這些菜就反胃也無所謂。

吃了飯，三人一起收拾桌子，陳傑自告奮勇要去洗碗，李小芸幫他系上圍裙，輕輕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眼裡盛滿溫柔。

男孩子第一次洗碗難免有些手忙腳亂，但是陳嘉和李小芸都默契的沒有管他，坐在沙發上聊天。

李小芸：“嘉嘉，工作再忙也要按時吃飯，身體是最革命的本錢。”

陳嘉乖順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李小芸：“最近有遇到合适的對象嗎？你姑媽說給你介紹了一個，聊得怎麼樣？”

陳嘉看不可思議的眨眨眼睛，有點不敢相信她居然和姑媽聯系了。

李小芸解釋道：“幾個月前你姑媽加了我的微信，我們就聊了幾句。”

自從離婚後，李小芸再也沒有和陳緻遠那邊的親戚聯系過，她毫不拖泥帶水的和那邊一刀兩斷，包括她這個親生女兒。

陳嘉有時候會想，如果不是她考上了江城的大學，主動來找她，李小芸會不會一輩子都不聯系自己。

“媽，你還記得言總經理嗎？”

“嗯？”李小芸縫補褲子的手一偏，不小心紮到了自己，“記得，怎麼啦？”

陳嘉搖搖頭，并沒有在意李小芸剛剛的失神，“沒事，突然想到了，言總經理真是個很好的人。”

李小芸也想到了往事，放下衣服感慨道：“是啊，他是一個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親，也是一個很好的老闆。”

坐了一會，陳嘉起身離開，她并沒有告訴李小芸關于宋謙言的事情，10年前，他是她無人可以分享的少女心事，十年後，亦是她難以啟齒的複雜關系。她想，就讓她自己一個人慢慢消化吧。

李小芸将她送到公交車站，照例囑咐她一些“不要熬夜”、“按時吃飯”、“别喝冷飲”之類的不痛不癢的關懷。

陳嘉一一點頭，态度很好。車到了，陳嘉扯出一個笑，和她揮手，“媽媽，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李小芸站在站牌下面，姣好的面容已經爬上了歲月的痕迹，她看着陳嘉，看着這個和自己注定越來越遠的女兒，一直到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才離開。

陳嘉是在公交車上收到宋謙言的信息的。

【宋謙言：在哪？】

簡短的兩個字讓陳嘉重新擁有了當年離家出走時的沖動。她在下一站提前下了公交車，然後将定位發送給了宋謙言。

發完定位後，陳嘉什麼都沒說，裹緊大衣站到路邊。

夜幕還未降臨，但路邊已是霓虹閃爍，車水馬龍，她淡漠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腦子裡空蕩蕩的。

她盯着對面的一棵銀杏樹，從上到下數它有幾片葉子，數亂了就重新再來一遍，反正她今天晚上有大把的時間用來浪費。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看到了那個還算熟悉的身影。

宋謙言下了天橋，幾乎是跑着向他走來，暖黃色的路燈照在他身上，影影綽綽，顯得他的臉好不真實。随着他的走動，朦胧感一層層褪去，露出他俊朗的眉眼，緊抿的嘴唇。

陳嘉嘴角一彎，突兀的笑出聲來。

“你來啦。”

宋謙言将大衣蓋到她的腿上，然後挨着她坐下，“嗯，我來了。”

陳嘉看着他，視線從眉毛開始一點點往下，她突然好想用腿上的大衣将他和這個世界隔絕，她想握着他的手，把他藏起來做盡一切荒唐事，她想讓他屬于自己，隻屬于自己。

“怎麼了？”陳嘉的眼神太過炙熱，宋謙言忍不住問道。

她搖了搖頭，收回視線，指着馬路對面，“可以把她換掉嗎？”

他順着陳嘉的手指看過去，那是桔安集團的産品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