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神明嗎？
你印象中的神明是什麼樣子的？
在短短的二十幾年人生裡，聶绮并沒有遊曆太多的山川大河，沒有登上雪山，沒有深潛海底，但是她看過日出。
山間一輪紅日緩緩升起，光鋪滿人間，就和此刻神睜眼的情景一樣。
聶绮一下子就想起了曾經看過的日出，她看着神的眼睛，和烏鈴一樣，愣在原地。
他不是死了嗎？現在是什麼情況？
聶绮有太多的疑問，然而她沒有機會問，在神睜眼的那一刻，烏鈴就沖了上去，她仍然流着淚，但是此刻是喜悅的淚水。
周淮安忽地墜地，他落在地上，一大口血噴了出來。
“你，你不是死了嗎？”周淮安不可置信，含混的聲音在這空曠的祭台中，似有混響一般，低沉地進入人們的耳中。
神，這個自稱越生的他，眼睛睜開，如畫龍點睛一般，這個人似乎就活了過來，有了靈魂。
烏鈴泣不成聲，她緊緊抱着越生的腰，不願放松分毫，而越生立在那裡沒有動，即便腰上有一個人，他看起來仍舊風姿綽約，仿佛随時能夠化羽而去。
聶绮都有這樣的感覺，烏鈴更加有，她仰着頭，淚眼婆娑地問：“你還活着，對嗎？”
“我是來終結一切的。”越生眼中古井無波，他對誰都有情，又對誰都無情。
烏鈴垂下了頭，而聶绮在這短暫的對話中，探到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劇意味。
“周淮安，你還是不知錯嗎？”越生看向周淮安，他神情如常，語調平平。
周淮安“哈哈”大笑：“你殺了我便是！周家村一村人因為你，人不人鬼不鬼活了這麼多年，哈哈哈哈，你是神？哈哈哈，你是神！”
周淮安的每一聲笑都打在人的心上，烏鈴緊握的手慢慢松開，無力垂下，她悲痛地看着越生。
越生依舊沒有表情：“我不是神。”
“周家村的人不是因為我才變得如此。周淮安，我救你，是因為你祈願，神可以滿足人的願望，你也付出了代價。我後來不是神，做什麼全憑我的心意，識人不清被害我認，但人都是你害的。”
越生有強大的精神内核，不會周淮安三言兩語所哄騙。
聶绮放下心來，後知後覺周淮安和越生是一個農夫與蛇的故事，而烏鈴和越生是一個獨特的愛情故事。
“呸！神？神這麼會推卸責任嗎？”周淮安聽不見去這些，他隻專注于攻心，“神愛世人，救我是神本來就應該做的！而你，你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神的身份，确實，你不是神，你算什麼神！你連幫助靈珠古鎮成為天下第一都做不到。”
“周淮安，既然你不知錯，那麼你就去承受一遍遍的痛苦吧。”越生不再多言，他緩緩擡起一隻胳膊，手指輕輕一點周淮安的額頭，瞬間，周淮安全身血肉消融，隻剩下一副骨頭。
白骨粼粼，頭倒還是正常樣子，他睜着驚恐的大眼睛，咿咿呀呀已經說不出話來。
聶绮被這麼利落的處理方式震驚到了，她緊握手中的靈珠，靈珠更加滾燙，在她手心傳達着溫度，讓她小心。
祭台還在向下壓縮，而随着越生的醒來，收縮的速度越來越快，很快就隻有一間教室大小。
聶绮三人站在正中央，她左右環視，找不到任何可以逃生的途徑：“神，請問可以送我出去嗎？”
周淮安浮在空中，他想要咬舌自盡，但是使不上力氣，渾濁的雙眼中流出一滴眼淚，恐懼而可憐地看着越生。
越生将一道綠光注入周淮安體内，而後才看向聶绮。
他輕輕搖搖頭，轉而目光仔細端詳聶绮。
随着綠光進入周淮安體内，祭台開始晃動，很像大震來臨之前的征兆，而聶绮穩住心神沒敢動。
不出意外，這就是這個副本的最大boss吧，雖然從描述來看是個好人，但是副本boss怎麼會有好人啊！而且他自己都說不是神了，誰知道他會搞什麼事情！
烏鈴站在旁邊，她并不說話，隻用貪戀的目光看着自己的戀人。
聶绮餘光瞟了她好幾眼，越發覺得這場景奇怪又瘆人。
烏鈴在看越生，越生在看她。
救命啊，烏鈴不會黑化吧？你們不是戀人嗎？這個時候就算不是互訴衷腸，也應該想辦法出去啊，在這裡待久了命都會沒的。
祭台縮到隻有半間教室大小，聶绮感覺自己擡手就能觸到天花闆的壁。
聶绮再顧不得越生和烏鈴有沒有什麼危險性，她将手中的靈珠拿出，試圖抛起來或者靈珠能夠産生什麼用處。
但是靈珠隻是中間似乎有火紅的光在跳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不同。
它的使用次數已經用盡，不會再有任何效果。
“你們不想出去嗎？”聶绮看向烏鈴，這個充滿哀傷與愛意的少女情緒很容易産生波動，應該是一個突破口，“周淮安已死，神已經醒過來，你們出去就可以在一起，完美結局！”
“聶绮，我不笨。”烏鈴輕笑一下，似乎在笑話聶绮的天真，“你知道為什麼叫祭神儀式嗎？”
聶绮心一跳，烏鈴知道多少，越生又知道多少，他們做了什麼打算。
“周淮安的祭神儀式，是以你們為血引，以神為骨引，将神剩餘的所有力量轉到他自己的身上，祭神也是神祭。”
“周家村發生的一切是神罰，但其實也不是神罰。神不能淩駕于人之上，隻有契約才是所有天道的公平約束。”
烏鈴不再多言，她的目光一直在越生的身上，她不想錯過任何一秒鐘的越生。
而聶绮沉浸在她的話裡，在愈加逼仄的空間裡思索該怎麼出去。
“還有一分鐘。”在這即将坍塌或者要收縮成一個盒子的詭異空間，越生淡定地像在賞月，他對着聶绮說了非常奇怪的一句話。
一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