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書中并不算一件稀奇事，值得讓人注意的，是這件事情背後的意義。

聶绮看着窦雁書中的審判書，審判書上的字像是加了高斯模糊濾鏡一樣，分辨不出來，隻有血痕清晰可見。

而且鏡頭很快就回到了審判本身，似乎剛剛隻是幕布大方慈悲一秒鐘，讓聶绮認清自己的處境。

有點過于友好了。

聶绮立在道路中央，隻幾個呼吸間，身後傳來了穩健快速的腳步聲，她一回頭，顧珩出現在了身後。

“你？！”聶绮瞪大眼睛，頭一回在副本裡感受到了慌張。

她急忙低頭看自己，看周圍的樹，看周圍的建築，看周圍的一切。

頭暈目眩，這個龐大的世界讓聶绮産生了一種極度懷疑的不真實感。

而這時，剩下的人逐漸到來，依次是何靜槐、雲寐、貝淼淼、宋賀白、陶志明，每個人剛剛遭遇的情況應該都差不多，其他人都看起來遊刃有餘，隻有宋賀白衣服褲子上破了幾條劃痕，稍顯狼狽。他低着頭，去了顧珩的旁邊。

他們所有人目前的狀态都和聶绮一樣，以至于大家面面相觑，都重複着同樣的動作——看看自己，看看别人。

他們隻有一個一歲孩子的大小，如果從空中俯視的話，都是一些小蘿蔔頭。

“怎麼會這樣？”貝淼淼現在是袖珍版本的，人小就精緻，她說話的時候更像一個乖巧的中國娃娃了，齊劉海、黑色長發，深色的眼眸讓她在黑夜中看着有些瘆人。

“當務之急，是找個地方先躲起來。”陶志明變小了之後，地中海都沒有那麼明顯了，他體力不行，但身上沒有任何損傷，也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逃出了這本審判書，看來，參加的副本多的話，一些物品積累是十分有必要的。

“宿舍還能回去嗎？”何靜槐平靜地看了一眼宿舍的方向。

人變小之後，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十分高大，就如螞蟻看我們的世界一樣，一處小小的水窪可能就是汪洋大海，這樣的視角差别也會讓人極度缺乏安全感。但是何靜槐看起來就是那種情緒内核十分穩定的人，她的詫異是微弱的，對男人的鄙夷是外在一直表現出來的，其他時候，十分平靜。

“可以回去看看，但是并不建議。”顧珩說話了，他語調深沉，聽起來很有信服度，“你們看。”

他手指了一下空中的幕布，動作随意，所以看起來懶洋洋的，一下子，又讓人感覺到他身上極度濃烈的割裂感。

“在宿舍房間的時候，空中幕布播放的就是這個畫面！”陶志明往前兩步想湊近點看，沒習慣自己變小了，這麼兩步，甚至沒有走到下一棵樹，“草！”

小老頭罵了一句，又維持住自己的風度：“難道我們剛剛看到的都是未來的畫面？”

幕布中，窦雁仍然在審判中，但不同于在宿舍裡，大家可以聽見窦雁的聲音。這是一個足夠年輕的女性，而且衣着打扮靓麗，時尚而光鮮，她的聲音柔媚，聶绮第一次聽見了審判的完整内容。

“X年X月X日，栾志在家中用剪刀剪斷可樂的舌頭，其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

窦雁合上書，一個衆人十分眼熟的東西出現在幕布中——火剪刀。

之後的畫面正如之前看到的一樣，栾志被懲罰，結束之後，一盆膠水被端了上來。

“舌頭掉在地上，栾志不以為意，以取樂為最大目的，他用膠水黏合傷口，将膠水塗抹在可樂的舌頭上，分成兩半的舌頭成功黏合在一起，但也因為化學成分過高及發熱、疼痛等因素，可樂痛苦萬分。”

窦雁眉眼低垂，她停頓了一下，念了最後一段：“栾志因可樂痛苦的叫聲而感到興奮，又重複了數遍此過程，最終，可樂在痛苦中失血過多死去，久久不能瞑目。”

審判書被合上，栾志的審判詞結束，之後是他被膠水粘連的畫面，然後，循環往複。

窦雁在一旁看着，時不時輔助搭手，從一些細微的抖動中能夠看出，她在發抖。

“審判書有預見未來的功能？”雲寐微微擡頭，“還是時間已經錯亂了。”

“這些……”幕布中的内容證實了陶志明剛剛的話，他仰頭看着幕布，因為頭仰得太高，險先摔倒，“就是剛剛幕布播出的！”

人變小之後，手腳都小了，微弱的一些動作會更容易摔跤。

“時間錯亂？看起來不像。”何靜槐扶扶自己的眼鏡，往外走了兩步，謹防踉跄的陶志明碰到自己，“現在是幾點了？”

平安高中的天空中挂着一輪圓月，月亮的位置似乎亘古不變，從來沒有移動，人們沒有辦法從周圍的環境中得出現在的時間信息，而光腦中顯示，現在是淩晨00:52分。

光腦中的時間是勻速流動的，所以大家無從分辨——審判書内外的時間區分。

“已經快一點了，我們在審判書裡待了那麼久？”同樣的，這個時間也意味着，栾志已經被審判了快一個小時。

“郭霖當初被審判的時間是多長？”何靜槐沒有理會陶志明說的話，但是由此她聯想到了郭霖，便随口問了出來。

這句話一說出來，何靜槐瞬間意味到了什麼，她輕“啊”一聲，還未開口，卻是貝淼淼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