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臨,月影緩緩升起,在文落詩身後灑下一道姗姗而來的濃郁紅光。
她今日身着一襲正紅色的衣裙,外面披了個淺紅色的鬥篷,上縫幾絲波濤般的金紋。月光籠罩在身上,氤氲開淡紅色的薄霧,更是顯得她恍若傲然淩于一切之上的鳳,容姿無雙,壓倒性的氣息湧出,遠遠望去,隻會覺得她強大到不可侵犯。
烏黑的睫毛微垂,她像是無甚在意眼前的挑釁者,隻拿他們當挑事未成的跳蚤。
這下連歸影都是愣了半晌:“從頭到尾……全是你做的?”
文落詩都懶得擡眼:“不然呢?”
她冷然嘴角一撇。
這倆人居然到現在才知道,他們一栽再栽,是拜她所賜啊。
文落詩隻覺得好笑,當時來買豆漿,這倆人很明顯是暗中見過她的,估計這些天對她無甚在意,隻當她是個空有美人皮子、實則毫無價值的人。她以為他們怎麼也能猜到一點,誰想到他們全然不知,還這麼自以為是。
怪不得他們輸得慘烈。早知道這樣,她收收力氣,少出點手,還能多睡會覺。
虛靈不說話了,如同一塊幹老的木頭,馬上要被抽幹了水分一樣,眉頭皺成年輪的紋路,杵在一旁。
歸影則是若有所思。隻見他眼眸微動,忽然間手一擡,喚出一塊巨大的石鏡,猛然向文落詩腳邊砸去。
文落詩手指輕輕一擡,将石鏡周圍縛上粉煙,穩在距離腳趾一寸處的空中,然後緩緩放在面前地上。
這東西她曾經在長曉手裡見過。
臨淵尋魔石。
隻是沒想到,歸影手裡竟然也有。
看樣子歸影的地位可不低。哦,或者說,他伺候的那位主子,地位可不低。
文落詩越想,越覺得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測在逐漸得到證實。
“我果然沒猜錯,露煙是吧。”歸影冷笑一聲,全身上下每一處都散發着對她的鄙視。
文落詩懶得在這件事上與卑鄙之人費口舌,隻是靜靜看向石鏡。
突然間,一陣刺眼的藍光閃出,文落詩下意識閉上眼。再睜開之時,隻見石鏡上閃過樓宇、街道、以及房檐上的紅綢。
皆是她來之前去過的地方。
換言之,全都是長曉手裡的明産。
這些産業的四周,全部牢牢架着一層粉紅色的結界,是她方才設下的。
他早就在監視着所有。
文落詩心中一緊,意識到歸影此人,恐怕比想象中還要難對付。
歸影端詳着她的表情,獰笑道:“婦人之仁。自身難保,還要拿出這麼多精力去護一群廢物。也不知道最後你們誰先倒下。”
文落詩咬緊牙關,卻知道他說的是事實。
長曉不在,她單槍匹馬,還要分出去至少一半精力,去維持二十多個結界。
她需要用自己僅僅一半的魔功,去對付這個修為可能本就遠在她之上的人。
太懸殊了。
而此刻,歸影身畔流動起藍色的光芒,一步一步緊逼走向文落詩。隻聽他輕笑一聲,忽地,向空中抛去一物。
文落詩反應過來時,連忙施法去截,可那道粉煙終究晚了一步,黑不見頂的夜空中,瞬間炸開鎏金煙火。
傳信的煙霧彈。
在她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之時,石鏡裡的景象已然變了。
無數黑影從不知何處湧出,齊齊攻向每一處結界。他們周身的黑色魔氣遊走着,貪婪地腐蝕結界之上的粉光,沒過多久,結界的光變弱了。
而與其同時,文落詩身上的體力在迅速流失。
為了最大程度上保護所有人,她設下的所有結界,都是與她的性命相連。她在,結界在,而反過來,如果結界被攻擊,那些傷害全部會施加在她身上。
此刻,二十多處結界同時被攻擊,文落詩身上瞬間氣息不穩,手攥緊了拳。
她感受到自己的體力在迅速流失。
歸影是故意調出臨淵石鏡,故意讓她看到她的心血在被逐漸摧毀。
他在一旁好整以暇,語氣疏懶:“還不舍得撤結界啊?依我看,再這樣下去,都不用我出手,你身上的魔功就能被抽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