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詩回了西邊小院後,毫不意外接受了司夜的盤問。
“我就問兩個問題,你必須實話實說。”司夜把她堵在屋門口,無論她怎麼左繞右繞,司夜就是攔着不讓她進去,“剛剛趁你不在這段功夫,我去跟别人打聽了一圈,現在呢我已經知道對方是誰了,你瞞我也沒用。”
文落詩一愣。長曉這麼主動自報家門的嗎?這倒是她沒想到的。八成是昨天她在城外找司夜,長曉被這群人圍得沒辦法,幹脆直說了。
司夜仔細觀察着文落詩的表情,開始正色提問:“第一,前些日子你在赤缇城炸樓這件事,和他前些日子被傳謠一事,有關嗎?”
文落詩心下一空。文人大多都是心思敏銳,但司夜在什麼内幕都不知道的前提下,能這麼快精準猜到這一層,實屬不容易。
于是她幹脆點頭。
司夜滿臉寫着“果然如此”,繼續問道:“第二,傳言你炸完樓身受重傷,被一好心人所救,後來居住在扶桑樓裡修養。救你的人是長曉嗎?”
文落詩這回是震驚了。她盯着司夜,好像在問她到底知道什麼,是怎麼猜到的。
司夜一看這個表情就懂了,她隻是納悶:“從來沒聽說過長曉的修為高的啊,但他居然能把你救下來,這麼看來,他修為居然在你之上。”
文落詩點頭:“自己猜到就行了,别往外說。”
司夜擡眼:“呦,這都開始護上人家了。”
文落詩低眼,嘴角一抽:“我說的是,你要是還想多活幾年,就最好别知道這其中的複雜内幕,否則像我一樣差點沒命就慘了。”
司夜隻覺得納悶:“這麼嚴重嗎?”
文落詩再次點頭:“嗯,很嚴重。”
司夜不問了,乖乖讓開一條道,讓文落詩進屋。文落詩看屋内的床鋪已經鋪好,屋子也收拾整齊。一看就是司夜剛剛幫她做的,她連忙回頭感謝。
司夜很是不屑:“要謝我,就這幾個月多聽我跟你叨叨,磨磨耳朵。”
這之後,平平靜靜過了一個多月。
文落詩在這段時間裡蹭着松煙閣的巨大藏書樓,足足看了一個多月的書,司夜都說她快變成藏書樓的蛀蟲了。
這天,文落詩依舊在藏書閣裡看書。她找了窗邊的位置,席地而坐,隻不過給自己鋪了個軟墊,不至于胳屁股。窗外陽光正好,沿窗緩緩灑進來,淋在書頁之上。
就在她快要把苦讀了一個多月的《魔界通史》看到最後一卷時,忽然面前壓了兩個人影。她一擡頭,發現司夜和長曉一起找來,站在她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還看,再看都要一字不漏背下來了。”司夜瞟了一眼文落詩在看什麼,忍不住開始抱怨。
文落詩涼涼擡眼:“我還做不到過目不忘。”
司夜轉頭,很是氣不順地看向長曉:“我倆是在重霄城認識的,後來沒過多久我就搬家了,她還在那裡讀書。這事她跟你說過吧?”
長曉不明所以,點點頭。
司夜狠狠地剜了一眼文落詩,繼續憤然道:“我走之前聽說,她,曆史,連着考了好幾次滿分,學堂先生們都驚了,說很多題是故意往難了出的,他們自己不去翻史書都記不住的那種。”
長曉聞言,略有些震驚地看向文落詩。
這事換作他,也不一定能做到。畢竟,誰能保證把曆史長河中犄角旮旯的事情都記住?還得是連續好幾次考試,連續做到萬無一失。
“别人寫文章拿甲等,是因為别人最高等是甲等。但她寫各種文章拿甲等,是因為最高等隻有甲等,沒有更高的等級可以給她了。”
司夜見沒人說話,繼續自顧自抱怨。
“我當時就心想,得虧我要搬家了,不然每天跟這種變态一起上學,壓力太大。”
長曉忍不住嘴角勾起。他知道文落詩才學卓然,在很多方面都是深藏不露,但也沒想到她當年有過如此驚人之舉。
不過,估計是她不願意提,不喜炫耀或造勢。不然她的名聲早就應該傳進融雪城中他的耳朵裡了,說不定早些年間,他就會想辦法把她招攬過來。
文落詩确實懶得去提這些往事。她合上書放在一旁,想要從地上站起來,結果發現腿麻,一下子疼得她龇牙咧嘴半天。
長曉笑着搖搖頭,走上前去,扶了她一把。沒觸碰到她任何裸露在外的肌膚,隻是輕輕隔着衣物扶了扶她的胳膊,給她個支撐。
文落詩爬起來之後,拍了拍腿,扭了扭腰,深歎一口氣。
兩個人動作太過自然,差點把方才隻顧抱怨的司夜看得目瞪口呆。要不是文落詩一口咬定她沒有喜歡長曉,就單看這一動作,說兩人已是結發夫妻多年,司夜都信。
但是,細心的司夜也發現,長曉在扶起文落詩的時候,刻意避開了她的手,以及露在衣服外面的雪白的胳膊,隻是老老實實隔着衣袖抓她。文落詩也刻意讓她的手離長曉的手遠遠的,好像兩個人在拒絕肢體接觸這方面極為默契。
司夜有點不懂了。
至少在她的思維方式裡,長曉要是真喜歡文落詩,那必然要趁這個機會去牽牽手的。文落詩也是,整個人身上都寫着“我隻是讓他搭把手扶我起來”的意思,一點點暧昧都沒有。
“找我有事?”文落詩問道。
“我暫時沒事,長曉找你,問我你在哪裡,我就把他帶來了。”司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