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詩再次睜開眼時,已經被長曉平放在床上。她十分茫然,感覺這一切太不真實。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抱,還是走了這麼一大段路,直接抱回床上。
若不是心髒明顯還在砰砰跳動,她幾乎覺得失去意識,身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
“誰之前說不撤屏風的?”長曉撣撣衣袖,坐到床邊,輕笑一聲。
他抱文落詩進來時,發現屋裡的屏風早就不知所蹤。上次吃宵夜後,他就再也沒進過她的房間。也不知這個姑娘什麼時候悶聲幹大事的。
“那是兩個月前一個和我同名同姓的人說的,反正不是我。”
文落詩總覺得躺着跟長曉說話太奇怪,仿佛下一秒他就要俯身壓下來……啊不是,總之,不能這樣一直躺着。她一皺眉,撐着床坐起來。
長曉當然第一時間伸手去扶她,笑道:“又不防我了?”
文落詩撇嘴:“反正也防不住你。而且坐在床上看書的時候還擋光,幹脆撤了。”
長曉靜靜看了她許久,眼眸也越來越深。
他覺得,若是能一直這樣相處下去,其實也挺好。
巧的是,文落詩也正在想這件事,而且和他想法一模一樣。
她被抱回來,按理說應該覺得很慚愧,作為一個獨立自主的姑娘,這種事情她是絕對不會允許發生的。以前有一次和别人打架,累得隻剩下一口氣了,她也是靠自己撐着回的住所,沒讓任何人幫忙。在她的認知裡,隻有話本裡那些嬌弱到不能自理、成日依靠男人存活的女孩,才會心安理得做出這種事。
反正她絕對和她們不一樣。
可是她此刻坐在床上,竟然覺得剛剛被長曉抱着的那段經曆還不錯,心裡莫名很開心。她又蓦地想到,似乎在赤缇受傷那次,長曉也是如此将自己抱回扶桑樓的,隻不過那時她毫無知道,過後也從來沒敢細想過這件事。
怪不得這次,他顯得輕車熟路,毫無生疏之意。敢情不是第一次。
文落詩對自己感到驚訝。碰到長曉,一切原則都接連打破。最開始還覺得不能接受,到後來相處久了,越來越覺得各種親近都很容易接受。
若是能一直像今天這樣相處下去,好像真挺不錯。
也太奇怪了些。
屋外一聲蟬鳴,打破寂寞,文落詩清醒,覺得不能再想下去了。腦子要壞掉了。
“好了,我自己看書,”她抓起床頭最近在看的那本書,“謝謝你送我回來。”
長曉的手掌伸到文落詩腦後,有些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本來就是為了幫我撿風鈴才摔的,我送你回來天經地義。”
“快回去吧,别再陪我了。”
“真不着急,再陪你坐會。”
“你那堆公文要看不完了。”
“那你幫我看一部分?”
文落詩不說話了。
她忽然有點心虛。她剛剛去找長曉說書稿之事時,分明看到好幾摞公文堆在他桌上,她還道長曉如今真是對她毫不避諱,隻是和她一起保持沉默,不在明面上戳破此事。
她對公文裡寫着什麼完全沒興趣,也絕對不會入此局,但公文的數量之多,她還是一目了然的。
長曉經常動不動就抛開一切陪她,她很擔心有朝一日這件事被朝廷知道了,她成了口誅筆伐的對象,罪名是紅顔禍水、禍亂朝綱。
那還了得啊,那她一輩子别想被書局收稿了,書局肯定對她避之不及。
文落詩不再理會長曉,打算用沉默的方式要求他快些離開,回去幹正事。她把書翻開,準備開始沉浸式閱讀。
長曉擡眼一瞧,這是本很厚的書,而文落詩已經看完了一大半。
再仔細一看,封面上寫着赫然幾個大字——《天界通史》。
長曉怔然開口:“你不是之前還在看……”還在看咱自己這裡的史書嗎?這是看完了,又開始研究敵方了?
文落詩擡頭,平靜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長曉一愣:“不是說不想管這些家國大事嗎?”
文落詩誠懇道:“九天興亡,匹夫有責。”
長曉挑眉:“司夜說你當年考曆史全都滿分,很多曆史細節你估計比我都記得清楚,還要看啊?”
文落詩目光清澈:“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來,你有什麼要問我的,我給你講講。”
長曉徹底無言。真說不過她,這姑娘口才太好,無論什麼時候都說不過。
最後還是文落詩笑着把書放在一旁,望着長曉開口:“其實司夜和你說得不準确。我真的隻喜歡研究自己這裡的曆史,不喜歡研究别人的曆史,總覺得和我無關,都是很遙遠的别人的故事。考天界曆史的時候,司夜已經搬走,故而她根本不知道,我當時考試不及格。”
長曉震驚得眼睛都睜大了。這姑娘偏科這麼嚴重的嗎?她是怎麼做到前期連續好幾次滿分,後期直接變成不及格的?
“不許這個表情看着我,我當年就是這樣。”文落詩低眼,重新把書抓過來,“所以我現在亡羊補牢一下,或者說,女娲補天,精衛填海,呃……開天辟地,重新學。”
長曉還是疑惑:“你不是從青溪裡去到重霄城求學嗎?”
文落詩茫然點頭,沒理解他要問什麼。
“我聽說,像你這種情況,重霄城的學堂都需要入學前考試,而且必須每一項都及格才行。”
文落詩再次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