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易清晰的看到這柔軟的長舌深入了他手指的血管，但當小龍放開他的手指，手指上除了露出貧血的慘白，竟然毫無破損過的痕迹。

小龍換了個方向撲騰着翅膀，叫着示意秦子易跟上它。

一人一龍在長長的樓梯上盤旋，秦子易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他累得雙腿發軟，渾身大汗，小龍終于停下，将他帶到了一片無光的樓層。

樓梯口點着一根蠟燭，厚重的鐵門虛扣着鎖鍊。

秦子易用最後一絲力氣将其拉開，目光所及，赫然是一件充滿了骸骨的監牢。

每一具骨骼都被牢牢束縛在鎖鍊之中，即便已經化作白骨，仍舊能看看出它們身前奮力掙紮的凄慘模樣。

秦子易隻有三年的記憶，這三年中，他的生活規律而平靜，從未出現過如此直白的血腥殺戮。

一瞬間的視覺沖擊讓秦子易滿心不适。

他悄悄按住胃部，強忍住幹嘔的沖動盡快将全部位置都掃過。

靠近門口的位置立着一個能能讓人站進去寬度的大盆，上方吊着兩具緊緊擁抱着彼此的、面容完全被焚毀的焦枯屍體，大盆裡幾乎裝滿了腥甜粘稠的血液。

地面上散落着一地羽毛。有白色也有黑色。

秦子易雙腿不自覺地發抖，全靠着牆壁支撐才能站穩，即便站在門邊，都讓他感覺呼吸困難。

“他們……咳，有跟我一起進入城堡的那個，被砍掉雙翅的少年嗎？”秦子易發現自己聲音幹澀，幾乎有一半内容都是氣音。

小龍似乎不能理解秦子易的問題，落到他肩膀上，用腦門蹭着秦子易的臉蛋，一直小聲從腹腔裡基礎“咕噜咕噜”的聲音，中間夾雜幾聲“啊呀啊呀”。

這叫聲上揚，充滿疑惑的語氣。

秦子易擡起手，指尖落在小龍背後單薄的羽翼上，“翅膀。”

小龍興奮地拍打着翅膀。

然後秦子易又做了個用力撕碎的動作，“失去翅膀。”

小龍吓得停住動作，一下子把本就溜圓的眼睛瞪得更圓了。它不高興地重複：“嗯呀——嗯嗯！”

秦子易趕緊拍拍小龍腦袋：“不扯你的翅膀。我問，這兩屍體，原來有過翅膀對麼？”

這回小龍終于聽懂了，點頭。

它點頭的力氣太大了，竟然在空中翻了個跟頭，旋轉着摔進秦子易懷中。

懷裡暖融融的，秦子易心裡卻一片冰涼。

他一時間說不準那個被撕下翅膀的有翼族少年的結局是被巨龍吃掉更慘；還是這樣被倒吊着放光渾身的血液，與“半身”緊緊相擁，再被炙烤成肉幹更慘。

但人已經死了，考慮哪種死法更可憐沒有意義。

“呀、啊呀！”小龍重新飛到半空中，用頭頂着秦子易的的肩膀，示意他趕快離開。

他在小龍脊背撸了兩把，輕聲說：“謝謝你帶我過來。”語畢，秦子易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小龍“啪唧”趴回在秦子易肩頭，軟軟地叫了一聲，好像失去了力氣似的，圓滾滾的大眼睛阖上，迅速入眠。

秦子易繞着樓梯一圈圈下了樓，仍舊沒發現巨龍的蹤迹。

他試着問：“天空的主人，您在麼？”

沒有回應。

巨龍真的離開了？

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秦子易眼睛亮起來，但還是照着流程對天空喊：“天空的主人，如果您沒有回應，我就當您同意了，我要回家收麥子，我該給領主繳稅了！”

沒有聲音，好耶！

果然是入門難度，秦子易說完，心裡一寬，高高興興地跑出城堡，沒有向城堡裡任何意見珍寶動手。

在他離開城堡後，那些雕刻在樓梯轉角和牆壁上的龍形花紋同時長開眼睛。

被他關閉的房間裡，枯骨被一層層黑氣萦繞，恢複到它們生前受刑的姿态——沒有一個人類，全都是外形與人類酷似的鬼怪。

它們尖嘯着将手臂伸向鐵門。

其中緊緊相擁的一對兄弟，雙腳變成了蛇尾，交纏在一起，每個人的翅膀都瞥向單側，眼睛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

它們快速想門口遊動，緊貼着鐵門發出嘶嘶的聲響。

“别走，回來，你想陪伴我，想要永遠同我在一起。”

充滿誘惑力的聲波在牢房中反複回蕩，它們同時對鐵門的方向張開雙臂，眼中寫滿貪婪的進食欲。

可聲波卻被嚴密地封在室内，無法向外傳播。

随着各種古怪聲音的累積，鐵門突然變成滾燙的烙鐵，上面憑空出現巨龍的影像，對着滿屋子鬼怪噴出龍炎。

“啊——！！！我錯了，别燒了！”

怪物們不約而同慘叫着跪地求饒，沒了之前不可一世的姿态。

秦子易若有所覺，回頭看向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