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斯年猛地一睜眼:“你說什麼?”
王菲低聲說:“就是那個被調離刑偵科的刑警。”
蔺斯年挂了電話,車子載着他和飛躍跳閃的思維一路狂奔。
這下所有的環節就能連上了。裴映真一個普通的基層警察哪裡來那麼多錢給孟憲偉的女兒交醫藥費?錢必然是從陸家的,她隻是出面交涉的那個人,孟憲偉把那封郵件放進蔺斯年的公文包,換來了女兒四十萬甚至更多的醫藥費。然後他就消失了,保護他的仍然是裴映真,隻有警察才有本事讓一個人徹底消失。
之所以這時候他出現了,是因為孟憲偉現在沒有用處了。
蕭硯平的處罰已經下來了,利用蕭硯平把專利權官司拖下去的目的也就已經答成。大半年的時間耗掉了模拟器項目的發展前途,這才是陸家真正的目的。
蔺斯年以為,誣陷他害蕭硯平是對方的目的,但其實拆散他和蕭硯修并不能讓陸家得到直接的好處。蕭氏才是衆聯的競争對手,蔺斯年不是。蔺斯年隻是陸令儀用來轉移焦點的一隻魚餌,真正能讓衆聯得到好處的,是蕭氏正處在生死邊緣的模拟器項目。一旦蕭硯修砍掉項目,公司競争力受損,陸家就算赢了這一仗。
他竟然完全陷在了對方的圈套裡,連一點知覺都沒有。
就算蕭硯修不砍掉模拟器項目,在一年半的盈利周期裡,對蕭氏的财務狀況也是一個考驗。接下來還要收購華創,也需要大量的資金,财務上無疑是雪上加霜。但這已經是蕭氏能夠得到的最好的結果。砍掉項目的後果是極其嚴重的,要保住這個項目又要花費大量的金錢,能不能度過這個财務危機,還要看蕭硯修的本事。
雖然官司是和解了,實際上蕭氏卻輸了。換句話說,蕭氏走哪條路代價都是慘重的。而陸家沒沾上半點泥。
是他大意了,蔺斯年想。他以為陸令儀隻是個丫頭片子,早在陸競堯出局的時候他就不應該小看她了。她是個能在商場上打仗的女人,利用華創打官司拖垮蕭氏是前方正牌軍的打法;陷害蔺斯年和蕭硯平,雖說做派不入流,也是世家名門裡鬥争常見的手段。
前後一打一拆,蕭家如今内憂外患,夫妻離散,決策層不團結,下頭的人軍心渙散;公司财務堪憂,第一季度報表已經很難看了,估計半年報會更加糟糕;核心項目無法搶占市場,公司競争力打折。
連蔺斯年都不得不承認,陸令儀這一仗赢得太風光了。
程思域雖然不懂商場上的事情,但他是不贊同蔺斯年再管夫家的破事,蕭硯修的錢隻要不花在蔺斯年上,在什麼地方丢了也就是丢了,對蔺斯年來說沒有差别。
“為人家做了那麼久的嫁衣,倒頭來還要怪你多管閑事,我看你趁早歇了這個心。”程思域勸他:“就是上輩子欠了這輩子來讨債的,想他這個小沒良心的,還不如多想想你自己。”
蔺斯年揉着太陽穴:“答應了要把官司結了。”
“怎麼就非你不可了?全天下律師死光了是吧?”
“工作是工作。和他沒關系。”
程思域歎氣,也不再勸。其實他想多了,蔺斯年還沒有考慮到蕭硯修身上。他兩次被陸令儀利用,還被誣陷讓代理人做僞證,這些事情足夠他和陸令儀較勁了。
蔺先生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讓一個丫頭片子幾次三番地拿在手裡當玩具耍,老樹還要皮呢,他也不是沒有氣性的。
陸令儀他是一定要碰一碰了,但是怎麼碰他還沒有想清楚。按他從前的做派,把裴映真和陸令儀的金錢交易記錄直接送到紀委去,一竿子把兩個人都打了也就完事了,誰也别想跑。一個是賄賂警察,一個是濫用職權收受賄賂,都夠蹲個大半輩子的。但那是他還有權力的時候,人家也忌諱他,這麼大一個能源集團的高層被搞了不敢把他怎麼樣。
現在他沒有權力了,很多事情得收斂着做,尤其要顧及陸建材。這位陸董事長已經沒了一個兒子當助力,再失掉女兒,保不齊他會發什麼瘋。窮寇莫追的道理,蔺斯年是懂的。
陸令儀動不了,裴映真他是可以動的。
蔺斯年撥通了警局局長的電話:“不好意思,有件事想事先和你溝通一下,關于你手裡的一個人......刑警,以前是......裴映真,倒映的映,真實的真。”
局長聽了這個名字就心情不好:“那陸家那邊……”如果陸令儀找上來,他總要有理由回應。
“你就告訴先他們這個人失蹤了,你也找不着。我看低調處理比較好。”蔺斯年說。
這個警察對他來說,用處還很大。
星期四,合議庭對蕭硯平做僞證案進行裁決。認定做僞證事實,妨礙了人民法院對案件的正常審理,但情節較輕,依法對蕭硯修作出5萬元罰款的決定。同日,專利權和解開庭。
蕭硯修作為CEO親自到場調解,華創的人也沒有想到,更沒想到是蔺斯年仍然出任代理律師。接受和解之後的收購事項蔺斯年就不管了,有投資部的人去負責,從蕭硯修的臉色看也知道收購的價格不算特别理想,但總歸這場官司結束了。
接下來還有離婚手續。
所有的事情都會結束,都會過去,就像他們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