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憲偉混沌陰沉的眼神落在裴映真和蔺斯年身上,他像受了驚吓的動物往後縮。蔺斯年以眼神問裴映真,裴映真搖頭表示不知情。
還是王菲出來解釋:“他也是倒黴,出了城女兒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去銀行取錢結算醫藥費,被人搶劫,差點命都沒了,他又不敢報警,怕被人找到。現在是傾家蕩産了,妻子要和他離婚,帶着孩子回老家,他被我們找到的時候,喝得爛醉如泥。”
這樣的孟憲偉已經算是能見人的了,她事先費勁收拾了一番,才敢帶來給蔺斯年見面。否則,她擔心這個被逼到絕境的男人會和蔺斯年來個玉碎瓦全。
“你把事情說清楚了,我也不為難你。”蔺斯年對孟憲偉說:“但我和你無冤無仇,你拿一封打印的郵件就要給我扣一頂陷害證人做僞證的帽子,我是不能接受的。”
孟憲偉兩隻眼睛慢騰騰地轉一圈,又轉一圈,最後轉到裴映真身上。裴映真沒有理他。仿佛她從來不認識他。他慌了,支支吾吾地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孟憲偉,你自己看清楚情況。”蔺斯年把醫院收費單和刷卡存根扔在他面前,簽名處有大大的裴映真兩個字:“你不說,我也有辦法給你定罪。你主動說出來,也許還能争取個減刑。”
孟憲偉的臉徹底垮下來,他抓到蔺斯年的衣袖:“蔺先生,蔺先生,我是實在沒辦法了,我是昧了良心,但是我真的沒辦法了,求求您,您饒了我,我不能坐牢,我還有孩子……”
王菲立刻指揮保镖上來将他拎開,像扔雞崽子似的扔在地闆上。
“那我來問,你來答。”蔺斯年耐着性子說:“你和裴小姐有過聯系嗎?”
孟憲偉猶豫惶恐地點頭。
“聯系過幾次?她有沒有給過你錢?”
“三次,不,四次。四次。錢也是她給我的。”
“多少錢?”
“大概……大概一百一十萬……”
蔺斯年挑眉,向裴映真笑:“看來我還挺值錢的。”
裴映真也笑:“說到底,是他女兒的命值錢。您怎麼也不止一百萬。”
蔺斯年又問孟憲偉:“她給你錢,讓你把那封郵件放到我的公文包裡?”
孟憲偉已經搞不清楚狀況了,他以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
“除了隐瞞那封郵件,還讓你幹了什麼?”
“從您參與這場官司開始,找機會讓您擔任代理律師……”孟憲偉一咕噜腦把事情倒了出來,包括裴映真最後和他在咖啡廳裡的談話,一字不漏:“我都說了,我沒有說謊。您别把我送到警察局去,我還有孩子,她還在生病……”
蔺斯年問:“你沒見過陸家人?”
孟憲偉有點懵:“什麼陸家人?”
“隻有裴映真和你聯系過,除了她以外你沒有見過其他人了是嗎?”
“是,是她和我聯系的,沒有其他人了。”
“她隻是個普通的警察,你沒想過她哪裡來的那麼多錢給你女兒結醫藥費?”
“我……我沒多想……她事先給了我定金,我就相信了……”
蔺斯年看看裴映真。裴映真隻笑不說話。他皺了皺眉,這下有點麻煩。陸令儀一開始就算好了,她從不露面,甚至對着孟憲偉,裴映真都沒有提到過關于陸家的任何一個字,這樣陸家就從誣陷事件裡面摘了出去。隻要裴映真一口咬死她沒有受人指使,蔺斯年最多隻能把她交給警察局,但陸令儀毫發無損。就算蔺斯年手裡有陸令儀和裴映真的金錢交易,也不能證明陸令儀參與了這場官司,這是兩件事。
陸家留有後路,萬一出事了裴映真可以拿出來頂掉所有的罪。甚至陸令儀和裴映真的金錢交易都可以反咬成警察向民企代表強行勒索,把自己裝扮成受害者的角色,吃虧的最後肯定是裴映真,陸家行賄的罪名是不完全成立的。
“王菲,把他們倆帶去警局吧。材料我已經給張局了,他知道的。”蔺斯年說。
裴映真臉色變了:“蔺斯年,你唬我?”
蔺斯年笑:“把你關在這裡,就是非法拘禁。反正都是關着,去拘留所不是更好?”
有了孟憲偉的證詞,裴映真就是幹涉司法公正,檢察院批捕令他都已經準備好了,就等她下套。裴映真是警察,這是警界的醜聞,從警察局的立場來說,這件事能處理得越低調越好,要是傳出去,警局局長的烏紗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所以對外他們肯定希望裴映真這個人是“失蹤”了。
王菲領了人和保镖嘩啦啦走了。
至少現在蔺斯年身上的罪名洗清。孟憲偉誣陷蕭硯平的事情可以塵埃落定,蕭氏如果提請申訴,也許還能把作僞證的帽子摘了,恢複公司蒙塵的名譽,對公司股價也是有幫助的。
至于陸家,有道是樹大根深,陸家在國内的根系累積了小半個世紀,不是一日半月可以傾覆的。蕭硯修上次聯合白石基金花了三個億,隻讓他們賣掉了一間子公司。僅僅一個裴映真,就想撬動這座大山,還遠遠不夠。
當然,她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隻要人在蔺斯年手裡,陸家就等于揣着個定時炸彈。
什麼時候引爆這顆炸彈,如今是他蔺斯年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