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硯修仿佛能聽到頭頂警鐘狂響。他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他沒有錢了。怎麼才能把蔺斯年追回來呢?
蕭硯修自己的開銷其實很小。他沒有什麼費錢的壞毛病,黃賭毒是從不沾的,很多時候是為了迎合圈子裡的目光才花錢,比如購置禮服、辦派對、去拍賣會……他是草根出身,在美國吃快餐穿T恤牛仔褲開二手車是很習慣的事情,他第一塊真正值錢的表還是蕭硯平送他的。平時除了上班,他每周去三次健身房、看電影、陪蔺斯年散步、讀專業書,都不用花多少錢。
所以,當他發現他沒錢的時候,其實并不緊張,隻要沒有到吃不上飯的地步,他是不會覺得有太大問題的。
但是蔺斯年不一樣,他是從小養尊處優出來的,在物質上沒有吃過苦。認識蕭硯修之前,他連奶茶都不喝,蕭硯修懷疑他甚至不知道有奶茶這種飲料。
他愛喝毛峰,更偏愛第二道之後的口感,酒也喝最好的。衣櫃裡清一色全是襯衫,一件夠蕭硯修買一櫃子T恤,蕭硯修在和他談戀愛之前甚至分不清楚緞面襯衫和綢質襯衫的區别,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分清楚,在他眼裡反正都是白襯衫,沒有區分的意義。
當年蕭硯修追蔺斯年是花了很多心思的,音樂、文學、戲劇、美食都要研究,國内圈子重視茶文化和酒文化,蕭硯修也去跟着學,但這些東西的基礎都是錢,而且都不是小錢。那時候他也有錢,公司訂單拿得順利,賺回來的錢大把大把地花出去,為了博蔺斯年一笑,他覺得值得。
買禮物、去高檔餐廳、孝敬嶽父嶽母這些就不提了,第一年過年到蔺家給小輩們發紅包,他都發出去五位數字。年後他在心裡算了算,給蕭硯平打電話說,國内過個年真費錢啊,這要是普通人家,一年到頭的積蓄不就全部拿來封紅包了嗎?蕭硯平也是那時候開始對蔺斯年看不慣,這高枝攀不攀得上還說不定呢,已經賠進去多少錢了,真要是結婚了,那還得了?
蕭硯修找會計算了算賬,看看他自己還有多少零花,結果并不樂觀。
他覺得納悶,他的錢呢?就算公司财務緊缺,也不至于零花錢也花沒了啊。他一拍腦袋,自從蔺斯年提出離婚,就不管家裡的帳了,蕭硯修個人的銀行卡也全部退還了他本人。但這幾年蕭硯修被他管習慣了,隻知道花不知道算賬,現在沒人管了,等錢花完了才反應過來。
他牙一咬,第二天把銀行卡又全部上交了。蔺斯年在收拾回娘家的行李,突然一雙手從後面遞過來幾張卡,把他吓了一跳。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地幹站着。
蕭硯修很不好意思:“家裡這幾年都是你管着,一時間沒了人打理,我也接不上手。要不還是你管吧?”
蔺斯年輕輕地推開他的手:“我正想跟你說這個事。錢我就不管了,你自己賺的錢,你自己知道怎麼花,我總把你當小孩子管這管那也不好。我以前……在家裡……可能有比較強硬的地方,我自己也知道。我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了。你放心。”
他有自己的考慮。裴映真中毒的事件之後,他有意識地想收斂霸道的作風,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很不容易。要是換了從前,他是絕不肯服軟放權的。
蕭硯修把卡塞到他手裡:“要不這樣,咱們還按從前的分工,财務上你來管,人員我來管,好不好?”
讓他現在馬上把錢管起來也不現實,他本來就是技術出身,财務上不比蔺斯年精通。
蔺斯年坐在床邊,看着那幾張銀行卡發呆。
有時候他不知道蕭硯修在想什麼,他以為蕭硯修不想讓他管家,他反省了一下也覺得他管得不怎麼樣,至少蕭硯修管人的時候沒有出現王菲偷聽的事情。所以他想趁着這個機會,幹脆把權力還給蕭硯修。他想不通,蕭硯修到底要什麼?怎麼突然又把錢給他呢?他這麼大個人了還不會自己管錢嗎?再不行找個私人會計又不是多難的事情。
“阿修,我不明白。”他搖頭。
蕭硯修也急:“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呀?”
“你不是不喜歡被我管着?”
“你哪裡覺得我不喜歡被你管?”
“上次在醫院……”
“那是兩回事。”蕭硯修明白了:“以前你一直管得很好,我就懶得理會家裡的事情,導緻上上下下都是你打理,我參與得不多。偶爾我想參與一次吧,可能還做不好,你就覺得還不如你來,省很多麻煩。其實财務我也是可以學的,像訂衣服這種小事情,多做幾次肯定就不會有錯。我想,這個家沒有誰來管,本來就是我們一起經營的,你要是願意教我,我一定好好學。”
說到底,蔺斯年之所以權柄這麼大,也是蕭硯修一味放手的結果。
蔺斯年還是猶豫,瞪着一對大眼睛看他:“你真的是自願的呀。”
蕭硯修握着他的手笑:“當然是自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