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餘年前,帝涘影曾以此笛對峙大軍數萬。一曲碎去百萬箭矢,最終勸得大軍離去。
以聲音為武器,究竟是何種風雅之人……
結尾音調長短相合,如泣如訴,喚人心事。
曲畢,已是天光大亮,風定雲收了碧水笛側目而望。
她手上仍拎着空酒壺,喝醉了也隻是抱着膝窩在樹下,不哭不鬧,垂下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出神。
此時她似乎不再是背負身份的帝家獨女,變成了個無甚心思的小姑娘。
忽然起了一陣風,風定雲走到她身前蹲下,緩聲問道:“冷嗎?”
過了幾息,她才緩緩擡眸看過來,神色迷茫,也沒能給他一個答複。
風定雲輕聲歎息,自心底生出一股憐惜,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将人攬進懷裡,用自己的外袍将兩人一并蓋住。
她也不掙紮,由着他去。風定雲将她拽過來,她便順勢靠在溫暖的懷抱裡,将空酒壺又抱住,隻是目光仍舊呆滞。
他頗有些無奈,輕笑道:“定要抱些什麼嗎?可是你抱着它,這袍子便遮不住我們了。”
仍舊沒有回答。風定雲垂眼瞧着她的發頂,聽着極淺淡的呼吸聲,隻覺心安。她向來獨行,且有自己的主意,這樣乖順的模樣隻怕過了今天便再也見不到了。
“若是染了風寒,又要難受些日子。”他似乎也有些暈眩,另一隻手擡起揉了揉額角,自顧自說着。
感覺到懷中沉了些,風定雲又低眼看去,她果然是睡着了。
怕驚醒她,便沒有将人帶回屋裡,風定雲隻是将外袍又向她那邊拽了拽,确認崖邊的寒風一絲也侵不進來才好。
她做了一場夢。
夢中玄衣女子墨發披散,手中拿着一把青劍,她自火光沖天的陣法中走出來,于萬千大軍前一劍劈開山巒。
畫面一轉,她便墜入了親自劈開的懸崖。
葉止水一驚,伸出手去想拽她,可一陣天旋地轉後便随着她一同到了帝山。
屋宇破舊,漫山的草高至及腰,她撥開野草一路來到祠堂,擡眸凝視着屋中最高處的牌位。
衣袂輕斂,鋒芒近掩,她收了大軍前的氣勢,隻作為帝家之女于祠堂祭拜,帶着血脈相連的眷戀。
不知如此過了多久,葉止水眉頭微蹙,随即緩緩睜眼。
風定雲察覺她都動作,垂眸看過來,“醒了?”
葉止水此時才察覺自己身在何處,她愣了愣,随即回眸對上他的視線。
“你醉了,定要抱着壇子睡在此處。怎樣,沒有被風吹到吧。”
崖邊風大,可她身上滿是暖意,葉止水緩緩垂眸。
“我卻有些理解從前的家主了。”她揉了揉發痛的額角,悶聲道。
風定雲有些不解,問道:“什麼?”
她道:“昔日帝傾墨帶帝家歸隐,先家主所言所想,我今日才算感同身受。”
“阿沚……”風定雲輕聲喚她。
“若我不曾參加絕春宴,不曾讓方構去追查寶珠下落,爹娘也不會……”她有些哽咽地自顧自說着,頓了頓道:“我甯可不曾擁有那些日子的團聚。”
見她這模樣,風定雲心中鈍痛,他握了握拳忽地起身。
“我們去找他。”
“找誰?”葉止水眼角仍挂着一滴淚,愣愣地看着他。
“找那隐居海外的神醫。”風定雲一把拉過她的手将她帶起,“既然我們仍活着,那便好好活下去。将身子調養好,認認真真和我比一場劍,不辜負他們才是。”
山風忽起,卷起兩人的發絲糾纏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