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下午李漾午覺睡醒。
房間裡很安靜。
陽光透過窗戶縫隙在地闆上打下一束斜晖,細小的灰塵在那束光線裡上下懸浮。外面沒有姑姑姑父争吵的聲音,也沒有表弟打遊戲的吵鬧。
李漾開門出去喝水,空蕩蕩的家裡隻有他一個人。
果然都出去了。
有點無聊。
喝完水,李漾坐下來發呆,醒盹。
拿出手機看看。班級群裡零星幾個人在問作業,倒是男生群裡挺熱鬧,他們在約打球、遊戲,還有另一部分在談論女生、約會,幾個話題李漾都參與不進去。
他看了會兒,又放下了。
李漾所在的德海高中是一所很普通的高中,師資力量還行,但管理很差,早戀風氣盛行。
大家成績麻麻,但對吃喝玩樂談戀愛都很在行。
李漾成績同樣麻麻,但和後者格格不入。
在這個一覺睡醒的下午,他莫名有點孤獨。
周弦柱發來消息:“來看電影,找到部黑|道片聽說特好看。”
李漾來了點精神,動動手指回複:“馬上來。”
起身背了書包就出門了。
周弦柱是他發小。
倆人都是從興港村出來的,小時候一塊兒在興港村的農田裡打滾,後來分開過幾年。周弦柱的爸媽做生意發達了,舉家搬來了縣城。
李漾也是直到來了縣城念書,才和周弦柱重新相遇、玩到了一起。
“你爸媽在家嗎?”
“不在。”
“哦。”
周弦柱的爸媽經常不在家,他們的生意更忙了。周弦柱得到了富裕的零花錢,得不到父母的陪伴。
兩個昔日的發小經常湊在一起。
門鈴都還沒按門就開了。
瘦高少年站在門裡,白色的校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領口處的扣子都不系,笑得八顆牙齒都露出來,很燦爛。
“你不跟同學去玩嗎?”李漾走進去。
換鞋,輕手輕腳的。
周弦柱家很大,在這個縣城的富人區擁有獨棟别墅,每次來他都覺得自己像誤入大觀園的劉姥姥。
不過似乎他們家的阿姨偷懶了,怎麼好像地闆上都是灰,家裡冷冷清清的,沒有一絲人氣。
李漾不禁看向發小。
發小好像渾然不覺,拉着他的手腕就往裡面走。
“玩屁啊,都他媽在約會呢。”
“你不約嗎?”
“跟你約。”周弦柱笑嘻嘻的。
李漾無奈歎氣,兩個單身狗的周末聚會。
“你家阿姨呢,就你一個人?”
“放假了。”
80英寸的電視機連着DVD機,屏幕上播放着古早的黑|道電影。
周弦柱是個中二少年,喜歡看電影,李漾倒還好,他更喜歡看小說,尤其是武俠和愛情小說。不過每次周弦柱喊他來看電影他都會來,沒别的原因,就是因為無聊。
他沒有女朋友,也沒什麼朋友,跟班上的男生玩不太來,主要的原因是他們愛打球,而他參與不進去,他有一條瘸腿。
他覺得自己沒女朋友也是這個原因。
抱着膝蓋,左腳比右腳短一截,腳脖子和腳掌都細細的。
旁邊的周弦柱個高腿長,光是坐着就比他高一大截,很明顯。
長腿伸着,雙掌往後撐着身體,旁邊的少年看着屏幕吐出犀利言語:“長得跟小雞崽兒似的。”
李漾歎口氣。
他單身是因為身體殘疾,而周弦柱單身就純粹是因為中二幼稚還神經了。
周弦柱這個人,怎麼說呢。
有錢、幼稚、中二,長得帥,但有點毒舌有點神經。
他們都在德海,隻是不同班,在德海還單身,那神經程度可見一斑了。
他記得周弦柱在很早之前就跟他說過想脫單了,說到了現在,都還沒脫。
屏幕裡,光線晦暗不明的舞會上,男女主角在互相暗送秋波。
客廳裡,李漾抱着腿,和周弦柱并排坐在地毯上,兩個人一邊無聊犯困,一邊随便扯閑篇。
“哎,你幹嘛不談戀愛?”
李漾吃了兩片西瓜,翻個白眼:“你幹嘛不談?”
“咳、咳……”男生欲蓋彌彰地咳嗽,拔高音調說,“追我的女生是很多啦,但我不是那種随便的人。”
李漾看他一眼,少年眉骨鼻梁都高,是很英俊的長相,他暗暗撇撇嘴。
“你還沒回答我。”周弦柱說
這還用問嗎?
當然是談不到。
李漾簡直不要太想談戀愛,他原先隻看金庸,現在都開始看張愛玲了。他不知道有多羨慕那些有戀愛談的同齡人,在這個年紀,男生們都以戀愛經驗豐富為榮,他一次沒談過。
“你很想談嗎?”李漾反問。
“還好啦,”周弦柱坦坦蕩蕩,并且厚顔無恥,“其實我主要是想親嘴,漾兒,你說接吻是什麼感覺?”
李漾的下巴墊在膝蓋上,無語:“我怎麼知道。”
“你不好奇嗎?”周弦柱說。
李漾:“好奇又能怎樣?”
“那不如咱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