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學後李漾并沒有回家,而是坐在球場邊上看人打球。
李子揚也沒回家,穿着新鞋在球場上來回奔騰。
李漾眼睛雖然在望着球場,但心思并不在球賽上,他手裡捏着手機,不斷地來回倒騰。書包放在石凳的另一邊,裡面放着他的作業、筆記和錯題本。
那個課間二十一班亂成一團之後,沒有人再顧得上他,牆灰砸下來的那片區域正好覆蓋了在門口和李漾說話的那個男生的座位。
門被風吹得關上之後,沒多久上課鈴聲就響了,李漾也沒有再重新把門打開。
他的手機裡躺着幾條對話。
“你們班剛剛天花闆掉下來了,我靠。”
“我知道,是啊,班裡搞得髒死了。”
“……你剛剛去哪兒了,我去你們班找你沒看到你。”
“上廁所去了,你來找我怎麼不提前跟我說,那我肯定在教室裡等你。”
“……”
李漾:“筆記你還要不要了?”
“要。”
夕陽隐匿進厚厚的雲層,藏在遙遠的天邊,初夏傍晚的風并不涼爽,球場上的人個個揮汗如雨,李漾的心底也不平靜。
手機又響了一聲:“你在哪兒呢。”
他低頭給人回複:“球場。”
回複的間隙沒注意四周,一顆球打着旋飛過來,砸在了他的頭上。他被砸得七葷八素,差點從石凳上掉下去,手忙腳亂地撐穩自己,球場上的人都停下來一塊兒看着他。
球是李子揚扔偏的,李子揚站那叉腰喊道:“喂,把球扔過來。”
李漾本就心情不佳,翻了個白眼沒理他。
死小孩,沒有禮貌,一句道歉都沒有。
誰扔偏的誰撿,沒辦法,李子揚隻好自己走過來撿。對李漾不願意給他撿球老大不滿意:“瘸子一個還跑來球場做什麼,自讨苦吃。”
李漾怒氣沖沖地瞪着他,真想給他一腳。
李子揚:“瞪屁啊。”
他抱着球跑走了,李漾心裡還氣鼓鼓的,忽而感覺到什麼,他回過頭看了一眼。周弦柱背着雙手、長身而立站在他身後幾步的台階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正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球場上的幾個人。
李漾抱着書包站起來:“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
“走吧,肚子餓了。”李漾說。
周弦柱伸手來牽他,他把手一縮,警惕地望了望四周:“你幹嘛,還在學校呢。”
他一來,李漾就把和李子揚的小插曲抛到腦後了,李漾心思細膩,脾氣卻很溫和。
回去的一路上李漾頻繁望向周弦柱。
少年穿着潔白的校服,藏藍色的領口翻着,露出修長潔白的頸項,襯着絨絨的黑發,是怎麼看怎麼青春洋溢的外貌。但李漾卻覺得他的臉色似乎有點太白了,白得甚至有點發青。
少年走在學校附近熙熙攘攘的人行道,一邊走一邊翻看李漾的筆記本,誇贊道:“做得好詳細啊,字真好看。”
李漾叮囑:“借你一周,好好抄,知道嗎?”
周弦柱笑着看了他一眼:“還是第一次有人管我的學習。”
李漾也匪夷所思,擰擰眉毛:“你爸媽真的就一點不在意你的成績啊。”
周弦柱說:“他們隻在乎生意。”
露齒一笑:“幸好有你。”
李漾撇撇嘴,這家夥就是嘴巴太甜了,鬼話連篇,但他爸媽也确實不像話,他唏噓地搖搖頭。
路過一家早早支起來的夜宵攤,李漾眼珠子轉了轉:“周弦柱,我想吃炒粉了。”
“不回家吃飯了?”周弦柱問。
“嗯,我跟我姑姑說一聲就行。”
“好。”周弦柱漆黑的眸子注視着他,似笑非笑。
李漾不知怎麼的有點緊張,懷着怦怦的心跳,背着書包和周弦柱走向夜宵攤,老闆擡頭望了一眼,問了一句:“兩位小同學吃什麼?”
老闆看得見周弦柱。
李漾胸口一直提着的那口氣抒出來。
“炒粉!”
“和他一樣。”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