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神情率真,剛洗完澡的高大軀體布滿淋淋的水珠,但看在李漾眼裡,卻覺得有些太白了,白得泛青,且并沒有清透瑩潤之感,反而有種紙張融化後又被風幹凝固成塊似的僵硬。
他那雙黑色的眼瞳幽幽地望過來,李漾竟然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一小步。
周弦柱歪了歪頭,在安靜的空氣中靜靜望了望他:“漾兒?”
李漾說:“是地攤上買的手串,鈴铛電動的,放久了,沒電了。”
他下意識地扯謊了。
周弦柱靜靜看了他一會兒,似乎也沒有往心裡去,他一把漏過李漾的腰:“品質真不好,你喜歡飾品?我送你一些好看的。”
燈滅了,李漾的心簡直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他感到周弦柱握住他的脖子親了親他,平時他很享受的親吻此刻無法為他帶來半分愉悅,周弦柱的唇舌涼涼的,他不是此刻才知道,但是今天格外無法适應。
房間徹底黑下來,眼睛适應之後,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也能模糊地看清物體輪廓。窗戶沒關,窗簾随風輕輕擺動,整個世界都安睡了,房間格外靜谧,李漾能聽見自己怦怦的心跳聲,還有深重的呼吸。
鈴铛響了,為什麼……
周弦柱橫亘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冰涼涼的,像一條粗壯的蛇。
“你還記得小時候我們跟二胖他們在你爺爺家裡捉迷藏嗎?”
“我們爬到高高的柴垛上,二胖他們找不到,我們又不敢下去,躲着躲着就抱在一起睡着了,你嫌樹枝硌人,也是這樣躺在我懷裡,把我當人|肉毯子墊着。”
“啊。”李漾含糊地應着。
實則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
他在仔細感受身後摟着他的人。
他渾身都冰冷,胸膛硬梆梆,他……是他錯漏了嗎,為什麼沒有聽到他的呼吸?
隻聽到自己的呼吸,一聲比一聲粗重。
周弦柱話多,似乎一點兒也沒感覺到他的異樣,絮絮叨叨說了半晚,最後發覺李漾不吭聲,他抱着他晃了晃:“幹嘛不理我,你睡着了?”
李漾忍不住了,顫抖着說:“周、周弦柱,我怎麼沒有聽到你的心跳聲?你怎麼沒有心跳。”
周弦柱靜了一瞬:“是嗎?”
又很快若無其事地說:“你聽錯了吧,你再聽聽?”
李漾屏神注意聽,果然漸漸聽到了,先是很細微的咚咚,然後慢慢強壯有力起來。
快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心髒落了半截,但也沒完全落到實處。就在這時,他聽見外面的大門響了,李漾現在一驚一乍,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但還好外面響起來的是李凱的聲音以及他熟悉的腳步聲。
他在打電話,大半夜的,環境很安靜,他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大。
“你别管了,我找人來做個法事,這事兒肯定不對勁,之前我說的話你不放在心上,現在出事了吧!”
“他不能再在家住了,我不同意,他的命是命,你兒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他的聲音小了,像是回屋子裡收拾了什麼東西,然後又出來,腳步聲音變大,随着大門的一聲響徹底消失了。
李漾兩隻眼睛圓咕噜地在黑暗裡轉着。
李凱應該是回家來收拾換洗衣物方便在醫院陪床的,隻是他嘴裡說的人是誰,是他嗎?法事……
李漾眼珠子往後撇,周弦柱也靜靜的,想必是聽到了
周弦柱忽然開口:“他在說你嗎?不讓你在家裡住?”
李漾思緒亂七八糟的,根本思考不了,隻說:“不知道,不是吧。”
安靜了片刻,周弦柱發出一聲“啧”。
“這家人對你不好。”
李漾抓着他的手臂,他用另一隻手把李漾的下巴往回别,在他嘴上親了親:“要不去我家住吧,給我當童養媳。”
李漾心不在焉,但又本能地回嘴:“都多大了,還童養媳。”
“那就媳婦兒。”
這晚李漾感覺自己的心一直都吊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感覺自己完全沒睡着,但一睜開眼,天居然已經蒙蒙亮了。
往旁邊一摸,床上隻有他一個人,周弦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
清醒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睡意。
起來做了早餐,又做了午餐放在冰箱裡,方便李青晚和李凱可以回來吃,他給他們發了條短信告知,看時間已經快要來不及了,就匆忙趕去學校了。
馬上要遲到了校道上還很多人不緊不慢的,德海就是這樣一所學校。
李漾進了校門,看到劉元一和陳海走在前面,互相埋怨對方昨晚的遊戲操作。
“我讓你來救我你怎麼不來,就知道帶妹。”
“開玩笑,妹子當然比你重要啦,我要脫單的好不好?”
“脫什麼脫,就你長那樣,跟我一塊兒單着吧。”
“你就是嫉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