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漾勉力咽下了嘴裡的飯,才艱澀地開口:“你、你能不能不要總是這樣出現,我适應不了。”
“可你總要适應的,寶寶。”周弦柱說。
李漾無聲地抿着唇望着他。
周弦柱又想拉他的手,他手疾眼快地縮回,不再放在桌子上。
“好吧,你還在生氣嗎?”周弦柱似乎是無奈地歎了口氣,它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了一管外傷凝膠,“那我不幫你塗了,你吃完飯記得自己塗上。”
李漾不言語,垂眸望着那管凝膠一會兒。
“好了,呆着做什麼,吃飯吧。”周弦柱說。
李漾艱難地說:“你、你為什麼出來,你找我做什麼。”
周弦柱似乎感到疑惑:“不做什麼啊,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
“我看你一個人在吃飯,大家都有伴,我的寶寶怎麼可以一個人呢?所以我來了。”
見李漾不動。
它催促道:“吃啊。”
“多吃一點,你瘦了呢。”
李漾的食欲已經消散得差不多了,人在恐懼的狀态之下是很難有食欲的,他依舊沒有做好面對他的準備,而且,這樣他待會兒就沒法去他家找他爸媽了。
周弦柱絮絮叨叨,單手撐着腮望着他:“這兩天我也想了很多……”
李漾以為它說的是它也在思考自己行為的對錯。
但它說的卻是:
“很多、很多、讓你消氣的辦法,上次兜風你很開心,要不我們再去兜一次、啊不,兜一整晚的風吧,隔壁縣城可以看到海,要不我們去看海?”
“唔、或者,我們親十次?嘻嘻,我知道你很喜歡親吻,上次在教學樓下親吻你激動得不行,腿都軟了吧,那我們要不要在講台上接吻?我可以保證大家都看不到,怎樣?”
“或者,更刺激一點?來做|愛吧?雖然這部分我想等到你滿十八歲,在你生日當天做,但是如果要做這個你才能消氣,變得開心起來,那我也很樂意的。”
“嘻嘻,我知道你是個小色鬼,你也早就很好奇了吧,那天你也覺得很舒服吧?”
……
“呐,你就不要生氣了吧,雖然情侶吵架很正常,可是冷戰超過三天對感情是會造成影響的,雖然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就是了……”
它每叨叨一句,李漾的臉色就變換一次,由青轉白又由白轉紅,最後定格在慘淡的白色。
周弦柱、周弦柱的思維真的跟常人不一樣啊。
它什麼時候能明白,這不是小情侶在鬧别扭。
李漾打斷它,趁機說:“不、不用這些,你告訴我我姑父在哪兒,我就不生氣了。”
周弦柱安靜了會兒,黑色的眸子靜靜地看着他。
平靜柔和的面容令他多了些斯文的氣質。
“我有預感,你在騙我。”
李漾臉一僵。
周弦柱又說:“算了,就當我寵你。”
他歎了口氣:“我知道,老婆都是要哄的。”
“我可以告訴你,我沒弄死他。”
李漾臉色一喜。
沒等他高興多久,又迎來了下一句話。
“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兒。”
“我隻是放光了他郵箱裡的油,讓他鬼打牆找不到回家的路,至于他會去哪兒,我不關心。”
李漾的神色又僵住了。
周弦柱凝視他的臉,随後說:“看,我就知道,你在撒謊。”
李凱失蹤已經一周多了,這麼久不吃不喝找不到路,他還有命嗎?
周弦柱看他許久不動,拿起餐盤裡的勺子:“來,我喂你,啊~”
飯菜遞到嘴邊,碰到李漾的嘴唇,他終于回神,應激一般地打落了面前的勺子。
勺子叮當一聲掉落地上,連續摔彈出好遠,發出刺耳的金屬碰撞聲。但周圍的人依舊吃着飯說說笑笑,就像是完全沒聽到。
李漾臉色慘白地說:“你、你先走吧,我暫時不想見你。”
周弦柱歪了歪頭。
李漾咽下唾沫:“你、你答應了我給我兩天時間冷靜,現在還不到兩天,才過了一天,你……”
“是一天零十八個小時三十四分。”周弦柱打斷他說。
李漾無言地、惶恐地望着他。
“好吧。”望着戀人的臉,惡鬼再一次妥協,“我知道了。”
“那我在五個小時二十六分之後再來找你。”
它站了起來,高大的身軀像是遮天蔽日,占據少年所有的視野。
它低頭凝望他。
“我會遵守承諾,希望到那時,你也不要再生氣了。”
有些嚴肅的少年音仿佛凝結了冷氣,沉沉地落在李漾的頭上。
擋住視野的身影消失了。
空氣結界仿佛被打破,食堂嘈雜的聲音像潮水一般朝李漾湧來,将他淹沒。
李漾的面前擺着已經涼掉的飯菜,隻動過一小部分,但他卻已經再也沒胃口了。
要不要把這個點告訴姑姑或者警察,或許對他們搜索的方向有幫助呢?
如果是鬼打牆的話,他很有可能走進了山裡,他不知道警察們是在往哪個方向查,他們有沒有搜過山?
在去周弦柱爸媽家之前,打算先去趟警局。
哪怕不把周弦柱存在的事情說出來,哪怕隻是提供一個搜索的方向,也是好的。
但他剛交完餐盤,回到宿舍背上書包走出校門,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陌生的号碼,他不認識。
接起來,那邊是警察。
“李漾嗎?你姑父找到了。”
“唔……很抱歉,請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