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來一貌似中年年紀的男人,長衣長袖裹住他精瘦的身子,他雙頰因歲月而凹出痕迹,面上和藹,渾身顯出沉穩的氣度。
“劉山、陳肅,來者是客,而且,村長已經離開了,沒必要守這種死規矩。”
劉山眉間瞬間地皺起幾分,手指緊按在長矛上,急性子地忙忙辯駁道:“可是張老,這些外人可……。”
而陳肅則是幹脆地拉着劉山走到一邊,“是,張老。”而後陳肅他恭敬地壓低身子,為張書達騰出位置。
“不知幾位來到匪村,是所為何事啊?”張書達走到畢去非跟前,眉角擠出分皺紋,語氣和善地問道。
畢去非清清嗓子,朝張書達微微揖禮,面不改色地扯謊道:“我們來此處尋親。”
林上阮仍是背着熟悉的木制箱匣,淡淡說道:“是來匪村尋一味稀有的藥材。”
徐淨秋将扇子揚起,頗有書生之氣,語氣真誠。
“我們不甚誤入靈山,是迷路到了這個村子前。”
三人均在同一時刻給了回應,就是……完全不一緻。
畢去非尴尬地扶額,糟了,給忘串供了。
嚴子皓冷漠地瞧上毫無默契可言的三人,衣擺微動,身姿清正,頗有氣度地緩步走上前。
“我們是來此處尋人的。”
“你說的是?”張書達眼神微微變化,看向眼前衣裳華貴的男子。“此人看起來身份可不一般。”
“匪村村長陳青雄。”嚴子皓沒有隐瞞的打算,直接挑明的訴求,而後審視着張書達的反應。
“是找村長嗎?”
張書達面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可惜村長昨日就離開匪村了,我們現如今也不知他的去向。”
“是如此嗎?”嚴子皓的鷹一般的眼睛對上張書達的滴水不漏的面孔,隻見他穩穩立在原地,絲毫不為所動。
天色暗清,明月投下的光映照在嚴子皓和張書達臉上,不知名的緊張氛圍在兩人之間流動着,一旁的畢去非被感染得悄悄地吞咽下口水。
“不是,我們是想說,雖然村長離開了,沒準還會回到此處呢。”畢去非清清嗓子,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沉默,“不知可否讓我們在匪村等待片刻?”
“原來如此啊。”
張書達方才的嚴肅面孔一下子就消失不見,眉毛自然垂下,重新恢複了和藹的面孔。
“那好,那好。來者是客,匪村可是好久都沒有來新客人了。”
張書達往一旁側開,身後是漆黑的村子,“我謹代表匪村歡迎你們。”
張書達吩咐一旁伫立的陳肅幾句,片刻後,娉娉婷婷的一女子自黑暗之中走出,
她微低着頭走上前來,秀麗臉上露出一個腼腆的笑容。
張書達微微颔首,“她名蘇允兒,就由她來為你們帶路。”
蘇允兒有些羞澀地朝畢去非一行人點點頭,而後帶着他們一行人停在了看不清模樣的竹屋面前。
“這邊請,裡面便是可供休憩的居室。”蘇允兒說着,伸手将竹屋推開。
最先映入眼簾是中間的竹牆上,其上所挂兩幅對聯,而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入口。
蘇允兒抿嘴,守在竹屋口,聲音低低的,“兩邊各有一個居室,得請兩位擠一間屋子了。”
畢去非率先選了左側,踏入屋内。
其内布置極為簡潔,中央的竹琢桌上擺着泛新澤的筆墨紙硯,旁放着四把竹椅,周圍的竹牆上均挂着文人字畫。
而掀起屋子的垂簾,内側正是卧室,居室顯得十分寬大,靠竹窗的位置有雕花的木床榻,旁邊有桌幾,其上放着剛剛點上的燭燈,而楠木六柱盆架上擺着銅色的魚洗。
床榻上的床褥整整齊齊,屋内也被打理得十分幹淨,看起來就是專門為客準備的房屋一樣。
而且居室内還隐隐有些藥草味,畢去非仔細嗅來,有助人安眠的藥效。
因為爬山而全身無力的畢去非撲通一聲癱倒到床榻上,倦意登時一下子襲來。
“舒服,這床褥可不一般。而且這可比我那狹小的床榻可是要大了四倍不止。”
林上阮默默掃過已然暈暈乎乎的畢去非,冷哼一聲,“你可别忘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那是……一定。”畢去非整個人陷入床褥中,拼命地睜大疲倦的雙眼,嘴裡念叨着,“明日,就明日,我一定認真去查探查探。”
“真是……”林上阮搖搖頭,看着眼前的畢去非紮進床褥中,身子平躺,呼吸逐漸變得綿長而安穩。
“看來是入睡了。”
林上阮眼瞳閃過不知名的意味,素手将箱匣拉開,從中取出一個刻有繁複花紋的漆器。
若是仔細聽,還可聽見裡面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現在拿出它還為時善早。
林上阮瞧着它,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将其輕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