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啼眇同樣小聲的回應他:“我知道我知道,能讓你精神錯亂就隻有小保底此次都歪七七了。”
空沒有聽清她後一句話,不禁反問:“什麼?”
陸啼眇看到提納裡眼神中的暗示,道:“沒什麼,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給你弄點吃的。”
提納裡與空說了幾句注意休息後也出去了。
陸啼眇在距離房間不遠的鍋前大展身手,提納裡一邊欣賞她利索的動作一邊問:“你們認識?”
陸啼眇用刀切着魚肉道:“認識,他是能站在我身後保護我的後背的同伴。”
提納裡若有所思:“既然你如此信任他,那我也可以放心的和他說清楚了。”
鍋内的魚肉粥散發出濃濃的香味,陸啼眇舀了一碗,對提納裡笑道:“嗯。你要不要嘗嘗?忙了一天也累了吧,我做了很多呢。”
提納裡嗅嗅空氣中彌漫的香氣,道:“聞起來就感覺很美味呢。”
陸啼眇的尾巴翹了起來:“哼哼,我的手藝可是得到過仙人們的一緻好評的。”
提納裡:“是嗎?那我一定要好好品嘗。”
回到房間,空正閉目養神休息。
陸啼眇對派蒙說:“鍋裡還有粥,派蒙自己去盛吧。”
派蒙激動的舉起手:“好耶!是眇眇姐親手做的吃的!”話未落便沖出去喝粥了。
陸啼眇坐到床邊,把溫熱的粥遞給空,關切的問:“感覺還好嗎?”
空舀了一勺粥,笑道:“嗯,感覺現在可以倒拔垂楊柳。”
兩人一時無話,陸啼眇盯着空笑,心裡美滋滋的想:大賢者,别讓我們逮到你,到時候你可就遭老罪喽~
空咽下粥,向後躲了躲:“…你的笑容好可怕…”
陸啼眇回神,和藹可親的笑:“想到了一些事…不說這個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先養好身體,弄清楚夢裡的粉紅色天空和巨大的發光樹究竟是什麼,最重要的是見到草神。對了,眇眇姐,你來須彌有一陣了,須彌有什麼風土人情嗎?”
陸啼眇放松的靠牆坐,伸出手指如數家珍道:“不知道你們見到過沒有,有一種小小的,綠色的小生物,叫做蘭那羅,據說是草神的眷屬。”
空:“須彌城是什麼樣的?”
陸啼眇思索片刻,道:“…那裡面比稻妻更加暗流湧動,切記:‘保持思考’。”
空把碗放在一旁的木櫃上,問:“草神…是一位好的神嗎?”
陸啼眇拍拍他的頭:“每個人對于好壞的定義不同,不過在我看來,她是一名好又心軟的神明。”
夜深了,陸啼眇為他關上門,輕聲開玩笑:“不用我唱童謠哄你睡覺了吧?”
空笑着和她說了晚安。
次日,陸啼眇得知空和柯萊一起去巡林。
估摸着他一時半會回不來,陸啼眇打算去找提納裡鞏固鞏固感情,上次小狐狸的尾巴她還沒有摸到呢!
陸啼眇的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走到提納裡住所才被告知他去巡林了,并且拜托她有空照顧一下醫療室裡那些中毒的人。
剛剛走到門口,隻聽一道熟悉的聲音道:“嗯,我師父比您要高一點,她是黑色的長發,長得很漂亮,知識很淵博…”
陸啼眇驚訝的撩起簾子:“林栖?”
屋子裡端坐着的孩子長大了不少,面容清秀,帶着未長開的青澀,一雙黑葡萄般的眼睛激動的望着陸啼眇。
他猛的沖過來,直直的撞進陸啼眇懷裡,摟着她的腰,道:“師父!我好想你!”
陸啼眇被撞的一個趔趄,她也抱了他一下,道:“嗯,師父也想你。原本打算寫信叫你來化成郭的,沒想到信還未動筆,便遇見你了,來化成郭做什麼?”
林栖已經長到和柯萊一樣高了,他微微擡頭直視陸啼眇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來這裡做導師留的實地勘察作業,吃午飯時他們吃了些五顔六色的蘑菇,然後就……”
陸啼眇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兩個學生和五六個冒險家在床上臉色發紫,昏迷不醒。
陸啼眇頭痛的揉了揉眉心:“明明是生論派的學生,卻不知道不能吃五顔六色的蘑菇,這可真是……”
林栖解釋道:“也不全怪他們,湯裡的蘑菇已經被煮爛了,所以才沒看出來是毒蘑菇。”
陸啼眇松松手腕打算大幹一場:“幸好有你和另外一位護士在,否則這麼多人我要忙到下午去。從誰開始灌藥好呢…”
一直忙碌到正午,所有人的情況都穩定下來了。
陸啼眇抻了抻僵住的腰,長呼一口氣:“終于,算是辦妥了。不用擔心你的小夥伴,他們很快就會醒。”
林栖騰出手去擦汗,笑道:“嗯,師父歇一歇吧,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
陸啼眇:“行,那我去做點東西吃,你想吃點什麼?”
林栖笑的像小狗狗一樣燦爛:“都可以!師父做什麼我都喜歡!”
陸啼眇用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笑道:“你呀,怎麼這麼會讨人喜歡呀。”
林栖摸了摸額頭傻呵呵的笑。
巧的是空此時也正好回來,陸啼眇從背後揪了一下他的圍巾,笑眯眯道:“怎麼啦這是?急匆匆的。”
空将方才派蒙碰柯萊後她的反應原原本本的和陸啼眇講了一遍。派蒙有點傷心,道:“是我的動作太魯莽了,嗚嗚,柯萊不會讨厭我吧?”
陸啼眇聽後安撫性的拍了拍她的頭:“她不會不喜歡派蒙的,具體什麼原因,我怕她怪罪,你們自己去了解吧。還有,一會叫柯萊和提納裡到這裡吃飯,林栖來了,我要做一桌子好吃的犒勞犒勞咱們。”
空挑挑眉,調侃道:“你的心肝小徒弟終于和你團聚了?怪不得你看起來這麼開心。”
空答應下來後便離開了。
過了一會,提納裡和空一起來了,陸啼眇正在往桌子上端菜,她問:“柯萊呢?我做了她最愛吃的炸蘿蔔丸子呢!”
提納裡道:“她讓我轉告你:‘很遺憾不能嘗嘗眇眇姐的手藝,我身體不太舒服。很抱歉不能來了。’”
陸啼眇:“這孩子道什麼歉啊,生病這事又不是她的錯…我有點擔心,待會帶點小餅幹去看看她吧。”
提納裡:“柯萊的病情控制的很穩定,她現在隻是需要…靜養一下。”
陸啼眇瞬間明白了什麼,她道:“确實需要靜養,那小餅幹等明天再給她吧…诶诶,你們别光站着,快落座。空,你去招呼一下林栖和他的小夥伴,馬上要開飯啦。”
提納裡幫陸啼眇上菜,空則是和派蒙一起去叫林栖。
提納裡聞着空氣中的香氣,笑道:“光聞着就感覺很好吃呢,上次的魚肉粥做的很好吃,有時間可以教教我怎麼做的嗎?”
陸啼眇笑着答應:“當然可以!我還會做好多美食,等找個時間我全部做出來,讓你們來評一下那個最好吃。”
提納裡:“那我就開始期待啦。”
幾人落座,陸啼眇不知從哪掏出幾瓶酒來,空警惕的看了眼酒的度數,道:“事先聲明,我可不和你喝。”
陸啼眇撇撇嘴:“不喝就不喝嘛,小提,咱倆來?”
提納裡笑着接過酒杯,道:“可以是可以,不過不能多喝,下午還有一堆事情等着處理呢。”
陸啼眇看了眼旁邊那幾個蔫了吧唧的患者,好心的決定還是不要灌他們酒了。她看着提納裡,像狡猾的狐狸一樣笑:“我知道,我的酒量也就‘億’般般。”
這場聚餐每個人都很享受,陸啼眇走過三四個國家,總能将許多搞笑的小故事來活躍氣氛。還有空這個經曆過龍災,璃月事變,稻妻反叛的人在,氣氛一直是高揚的從未冷場。
陸啼眇念及提納裡的話,才喝了幾杯便裝作醉了的樣子,提納裡的酒量不算差,剛剛達到微醺的狀态,他笑着調侃陸啼眇:“看來你沒有謙虛,酒量真的是一般般呀。不過這樣也好,可以多吃點菜。”
陸啼眇險些拍桌暴起和他痛飲三百回合,和一個東北人說你酒量一般般,約等于是在嘲諷他不夠爺們。
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陸啼眇偷偷的摸了下他的尾巴。
诶嘿,和摸耳朵的手感有些不一樣!
不确定,再摸一下。
不确定,再摸一下。
不确定,再摸一下。
摸了好幾次,提納裡終于忍受不了了,他用手指敲擊着桌面,單手撐着臉笑看她:“你不會是在裝醉耍酒瘋占我便宜吧?”
空在和林栖聊天,聞言心想:沒錯,她就是在占你便宜。比凱亞還能喝的人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醉了。無恥!
林栖正專心緻志的和空聊天,并沒有聽見提納裡的話,而其他的病人因為身體原因早早的退席去休息了。
陸啼眇立刻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别瞎說!”
提納裡笑而不語,翠綠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一臉已經看透她的表情。
陸啼眇心虛的喝了口酒,似是掩飾一樣的咳了幾聲。
林栖從空那邊探頭,擔心的問:“師父,我剛才聽到你咳嗽了,是嗓子不舒服嗎?”
空驚訝的看林栖,他剛才都沒有聽見陸啼眇咳嗽,怎麼林栖一下子就聽見了?
陸啼眇揮揮手:“沒事沒事,就是不小心嗆到了。”
得知她沒事,林栖才重新回到和空開啟的話題裡。
提納裡揚了揚下巴,打量林栖道:“你徒弟?叫林栖對嗎?我想想,老師最近寫來的信裡好像提到過這個名字。”
陸啼眇來了興趣,問:“先生說了什麼?是不是說我家徒弟賊拉優秀?賊拉有天賦?”
提納裡笑眯眯道:“确實誇了他,稱贊他是在我離開教令院後最有潛力的生論派學子。他還在信裡抱怨為什麼你家徒弟這麼搶手。”
陸啼眇像是聽到孩子被老師誇贊的大家長,喜滋滋的道:“那我就代替林栖謝謝先生誇贊了。”
陸啼眇單手撐臉望着那邊和空談笑風生的林栖,眼前又浮現出初見他的場景。往日害羞腼腆,連句話都不願意多說的孩子竟變得對社交遊刃有餘的樣子了。
陸啼眇輕輕笑了,喃喃道:“長這麼大了呀,以前還是一個小小的瓷娃娃呢…”
忽的,她有些郁悶的對提納裡道:“诶,小提,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怎麼開始回憶過去了。”
提納裡善意的笑着:“我倒是聽過我師母說過一句話:‘女人永遠18歲’。況且你年紀不大,看上去和我同歲。”
陸啼眇哈哈大笑:“沒錯,我一個花季少女,正值年少在這裡郁悶個什麼勁兒。來,咱倆以茶代酒,玩會劃拳。”
空回頭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陸啼眇拉着提納裡劃拳,用着獨特的口音嘟囔着:哥倆好,三星照,四兒喜,五魁首,六六六,七個巧,八匹馬,九連燈……
空移開目光,不由想:多好的美人啊,可惜長了張嘴。
直到次日,陸啼眇才見到柯萊。
她把精心制作的小餅幹交到她手裡,問:“感覺好點了嗎?”
柯萊點點頭:“好多了,謝謝你的關心,不過,現在我有點…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陸啼眇拍拍身邊的木樁,示意她坐下:“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我有很多時間。其實我很高興,因為你想和我聊天。”
柯萊一愣,随即坐在木樁上,靜靜的盯着林間追逐的鳥兒。陸啼眇也不催促她,同樣靜靜的等待着。
半晌,柯萊才輕輕說:“我不是不喜歡他們,是我的身體本能的抗拒接觸。我想改變,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他們不會傷害我,但我還是會恐懼…與人的接觸讓我感到生理上的恐懼和精神上的不适…”她的臉上罕見的露出迷茫一樣的神色,喃喃自語道:“這些是我的錯嗎?難道真的如同他說的一樣,我生來就該受這樣的罪?”
陸啼眇和柯萊保持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着柯萊,道:“别聽他放屁!柯萊,沒有誰生來就該受什麼狗屁罪,人生來是為了看日出日落,看星辰大海。這些都不是你的錯,為什麼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呢?你沒錯!”
‘你沒錯’這三個字震耳欲聾,像塊巨石一樣砸的地面砰砰作響。
陸啼眇的眉高高蹙起,面容兇狠的像是被動了崽子的母狼,她道:“敢說這種屁話,他的媽是批發的?!怎麼能把你所受苦難的原因歸咎于你自己?你是受害者啊,别聽他們胡說什麼:‘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純純是扯犢子!”
她的語氣一轉,臉上兇狠的表情還未褪幹淨,但語氣卻是很溫柔:“柯萊,我們每個人都在為你的降生而感到欣喜,我們也都在因為遇見你而開心。不要自卑,柯萊,也不要因為别人的話所影響,我們都在祝福你啊。”
末了,她輕聲的猶如禱告一樣虔誠的說:“我親愛的姑娘,帶着你的微笑和武器去面對人生的不期而遇。”
柯萊愣住了,把臉埋進手心裡,喃喃道:“…我沒錯?我沒錯,我沒錯!”
陸啼眇哈哈大笑:“這才對!你沒錯!”
柯萊看着漫山遍野的樹林,腦中卻浮現出漆黑的過去,她有些怕了,但還是大聲的喊出:“我·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