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女孩嗓子已有些沙啞，卻仍在崩潰地嘶吼，半坐在地上，投進身着白外衣的女人懷中，她的雙眼正在腐爛，再次腐爛。歪歪扭扭的血痕順着蒼白的小臉滴落，染紅了女人的白外衣，女人也沒有放開女孩，而是輕輕撫摸着她單薄的背，微笑着聽着女孩撕心裂肺的喊叫，在她稍有平穩時将她身上脫落的導管探測等裝置重新刺入。

二人的周圍是無數冰冷無聲的實驗裝置，不遠處一個高高的櫃子上泡了幾罐子腐化到難看的眼珠。

瓦樂瑞亞的意識鑽入女孩體内，她能感受到刀尖一點一點割過皮膚，血液忽地在身體中流動，心髒的搏動震耳欲聾，眼前總是忽明忽暗，女孩，亦或是瓦樂瑞亞，心中沉悶的同時卻又好像在被不斷撕裂重組着，纖維剛分開便有引力般緊緊聚合。

她正在逐漸成為“人”。

這樣的場景又上演了許多次，女孩會稱綠眼的白衣女人為“1号”，也有一次是“媽媽”，但那句是對着厚重牆外，一位正瘋狂捶打着門的華貴女人喊的。瓦樂瑞亞在女孩眼睛重歸黑暗時，總能看到一雙在黑暗中發着螢火般的微光，充斥着溫柔與欣喜的棕色雙眼，那也是“1号”。

女王的聲音自虛空中傳來：

“那是我們珍珠人世代王朝延續着的實驗，無數族人都為了一個目标而生存：成為人，接近神。我們沒有魔法師們被神明賜于神力的榮譽，狂熱的崇拜促使我們将方向轉移到改造上，第一代，第二代，30％，40％，60％……終于，我們誕生了改造程度高達97％的1206号——瓦樂瑞亞·佩爾。

我們始終無法攻克那3％，也就是您的雙眼，這也是所有珍珠人無法攻克的問題，所以我們大量獵殺不竭海的其他生物，用它們的眼睛填補可怖的漏洞，但隻有您，無法匹配到合适的眼睛，并且總是會在安上的沒幾天就腐爛。看來您已經找到不腐的＇海妖之眼＇了？可惜它們仍無法還您以光明。”

瓦樂瑞亞的意識無法抓住她，隻能被動移到下一個場景。

海床之上，成片成片的白色花床盛放着，照亮了那片海水，中間站着一位穿着與珀努菈相似，神情淡漠甚至有些絕望的女人，她輕盈地走過海底花園，手如拂過水面般輕撫過它們，花海波浪之外，不知何處傳來陣陣空靈的歌聲，她的瞳孔中忽地出現一隻長相奇異的巨怪。

巨怪經過她時，卻隻是親昵地蹭過了她的臉，女人撫摸着巨怪的鼻子，頭靠在上面輕聲說着什麼，瓦樂瑞亞正想湊近聽聽，眼前忽地鮮紅一片，視線重新清晰時，四周已無人影，隻剩下一片鮮紅的花朵，光線也變得亮紅，隻剩下海怪凄涼的嗚鳴回蕩在耳畔。

珀努菈的身影浮現在白色的花海中，她的手想觸碰卻是如霧中般直接穿過，女王的眼神并沒有什麼波動，隻是精準地找到了瓦樂瑞亞的意識所在地，與她“對視”：“不竭海花，海妖，這就是您的母親，珍珠王城上一任女王付出生命也要守護的寶藏，它們一直在等您。”

我也一直在等您，殿下。

瓦樂瑞亞的意識沉默了，她并不相信眼前的珍珠王城信任女王，但她清楚，這些大部分是她沉寂海底太久的記憶。瓦樂瑞亞終于再見了自己的母親，卻是第一次見證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