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門口,隻剩站着不動的阙東朝,和捂着腦袋的傻弟弟。
阙東朝食指點唇,沖着剛要想開口說話的弟弟,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馬上,顧展一陣風似的,拎着藥箱沖出大門。
他蹲在地上把藥箱翻得嘩啦響,最後,翻出棉簽和一小瓶碘酒。
“哎,噴霧凝膠沒了,王胖子沒補。碘酒消毒很痛,你忍忍。”顧展輕輕吹了吹流血的地方。
傷口很長,但挺淺,顧展再多吹兩下,估計就結痂了。
“沒事,不用消毒,晾着就行。”
“你不會是怕痛吧?這麼大一個人,不至于吧?”
顧展揶揄着,擡頭看向船長,船長眼裡那片溫柔的海,起了風,不大,浪輕柔得顧展心頭微顫,要融化。
他慌忙低下頭,拿着棉棒蘸碘酒,一點一點地擦拭傷口。
不能再看海了,得看看别的東西,比如滿地的碎酒瓶渣。
被摔碎的是最貴的版本黑桃A,進貨價大幾萬。
人民币碎一地到處流……
顧展實在不理解,阙嘉琛這财閥公子腦子在想什麼,在人酒吧門口把這麼貴的酒摔了是要碰瓷報複嗎?
他張口罵起來:“阙嘉琛,你腦子是不正常?昨天酒駕襲警被我抓,今天就來酒吧門口砸場子嗎?他們沒多拘留你幾天嗎?”
“我,我……”
二哥垂眼看漂亮輔警的眼神,溫柔得讓阙嘉琛垂死病中驚坐起,他挨着罵,完全不敢頂撞。
“你去喊阿姨出來收拾。”阙東朝摟過顧展的肩,輕聲道:“大門口全是酒,不好看。”
“可你都流血了,他腦子有病嗎?”顧展壓低音量,小狗護主般低吼。
“我沒事,聽話,去喊阿姨。”阙東朝撸撸小狗後腦的三個旋,輕輕推了把。
“哼。”顧展不情願地往前走了步:“一會兒再出來和你算賬。”
他用食指點了點阙嘉琛說道,進酒吧喊人。
顧展前腳進門,後腳阙東朝就向前一步,盯死自己的傻弟弟。
阙嘉琛哭喪着臉,要不是腳下都是玻璃碎片,現在他鐵定跪下。
“你還懂得要來?”
“二,二哥,我,我被拘留一夜。”
酒吧門口不是算賬的地方,阙東朝沒有再多說。
他喊阙嘉琛來酒吧撒錢,為了是在自己上船前幾天,讓顧展的零花錢包可以瓢滿缽滿。
“帶了沒?”
“帶,帶了最貴的,可是砸碎了。”
阙東朝低聲罵了句髒話,他讓阙嘉琛帶人來酒吧點黑桃A,傻弟弟聽成帶黑桃A。
“我說的是錢。”
"有有,身上兩萬,車上還有,全是現金。”
阙嘉琛趕緊回答,二哥現在看着情緒還算穩定,尚未暴躁起來,他抓緊馬屁拍上。
“一會兒進酒吧,想辦法多花錢。”
要阙嘉琛帶現金,本是為了防止顧展從付款賬戶發現阙嘉琛的身份,但沒料到阙嘉琛在來酒吧的路上就因為違章被顧展抓了。
但阙東朝沒時間與弟弟多說,隻能言簡意赅:“記得裝作不認識我,不知道我是誰,懂嗎?”
“懂,懂,懂!”阙嘉琛小雞啄米地點頭。
阙東朝看着弟弟眼神堅定而又茫然,就知道他什麼也沒聽懂。
但在酒吧花錢,是小事,以前這傻小子跟自己在酒吧玩的時候,錢燒得是行雲流水,相當專業。
阙嘉琛腦袋還在點個不停,顧展已經帶着阿姨回到大門口。
保潔阿姨拿着掃把,比顧展還兇,邊掃邊把掃帚往阙嘉琛身上招呼,罵毛孩子壞人生意風水,晚上業績不好,就都是這酒瓶子砸的。
阙嘉琛盯着掃把,東躲西閃,嘴巴一張一合,哼一聲都沒有。
“你來這做什麼?沒把你拘留?”顧展問阙嘉琛。
“我關一夜,暫時先出來,宋漸關十五天,我,我來看下顧警官。”阙嘉琛拉了拉外套,上面滿是奢牌LOGO。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顧展皺眉。
阙家的律師到底翻了多少他的底細,怎麼連自己平時在酒吧厮混都能查出來?
阙嘉琛頓時失語,他完全不知道怎麼搪塞這個問題。
而喊人來的二哥隻是盯着自己,臉色越來越差,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阙嘉琛深吸口氣,眨了眨引以為傲的雙眼皮,張開雙臂,把顧展直接抱在懷裡。
“顧警官,求求你,我不想和宋漸一樣被拘留十五天。”阙嘉琛嚎起來。
“他們關了我一夜,一條被子都不給。”
“顧老大,我們和解好不好?”
事到如今,他也隻有這招,死皮賴臉,打死不說,阙嘉琛搖晃着懷裡的人,叫得哭天慘地的。
顧展被晃得又想動手揍人,就在酒吧大門口,被人抱着嚎一夜沒睡,不時有路人往自己這裡張望,以為是什麼狗血感情大戲。
還沒等顧展想好怎麼動手,阙嘉琛就被船長掐着後頸拎起來。
船長下足十分力氣,阙嘉琛跌跌撞撞地後退。
“痛痛痛。”
阙嘉琛還沒嚎完,保潔阿姨的掃把又招呼過來,大男人在酒吧門口摟摟抱抱成什麼樣子,恨不得把這神經病掃走。
顧展被鬧得頭疼,隻得把阙嘉琛喊進酒吧,找了個角落的卡座,讓他坐下。
“說吧,你要幹嗎。”
“我就是想顧警官饒我一命。”阙嘉琛說,他邊說邊好奇地東張西望。
他沒來過這類型酒吧,新鮮得不行。
酒吧挺大,姑娘挺漂亮,阙嘉琛整整外套,沒忍住,偷偷地朝經過的訂台小妹抛了個眼風。
小妹懂行,秒回,兩人剛搭線,一本菜單就遞到阙嘉琛面前。
“點,卡座有低消。”阙東朝說。
“阙哥,今天客人在卡座呀?”接住阙嘉琛眼風的小妹,轉身進了卡座,笑嘻嘻地從阙東朝手中接過酒單。
“哥,不用看菜單,我給哥背。”訂台小妹很專業,摸上阙嘉琛的小臂,細聲細氣地背出最貴的酒單。
滿身奢牌LOGO的男青年獨自出現在卡座,約等于移動提款機,所有的訂台小妹都不想放過。
而阙嘉琛也樂得順水推舟,哥哥不是要自己花錢嘛,閉眼五位數酒水錢出手,妹妹弟弟們立馬圍一圈。
顧展一個問題三分鐘沒得到答案,反而酒吧裡的莺莺燕燕把阙嘉琛當移動錢庫圍起來。
他看着同事們喜笑顔開,也不好發作,扯了扯船長的衣角,說肚子餓,要吃晚飯。
“可這是來找我們的客人。”船長說。
這個問題,來自阙東朝的真情實感,他沒料到酒吧的銷售競争如此激烈,就一會兒那傻弟弟已經被一群訂台小妹截胡了。
“管他的。”顧展拖走船長,阙家仗勢欺人的處事作風,他巴不得離越遠越好。
吧台的角落,高管姐姐們如約而至,星星眼驚歎着船長的新造型。
阙東朝隻得不時回頭看下自己的傻弟弟。
阙嘉琛已經喝得忘乎所以,脫了外套,揮舞着不知何時紋好的花臂,跟着舞台的小美姑娘扭着。
前方訂台小妹傳來消息,獨行金主把相鄰兩個卡座的酒水都全包下了,陪自己玩。
“怎麼?你眼紅拉?”顧展看着船長拿着酒,頻頻回頭看阙嘉琛,猜他大概是羨慕人有錢。
“眼紅什麼?”
“都是姓阙,可我們大陸的金主爹,比你菲律賓親爹強。”顧展回答。
阙東朝聽得快笑死,連這時候都要帶國籍歧視,小輔警可真是根正苗紅。
“那是來找我們的客人,小妹就這麼貼上去?”阙東朝又強調了遍這件事的重要性。
他那傻弟弟就這樣撒下去,錢是到不了顧展口袋。
顧展聽懂了,原來船長是介意生被搶。
是男人該死的好勝心作祟嗎?
顧展笑得合不攏嘴,推了把船長。
“去,把金主爸爸從小妹妹手中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