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公子不過是路見不平,何必抱歉。更何況柳縣的縣令并非昏庸之人,并未過多為難于我,隻囑咐兩句便讓我出了縣衙。”
憐秋尴尬的說:“若不是我報了官,想必你也有法子全身而退。”
“非也,”封随看向憐秋的眼睛,輕聲道:“若非顧公子報官,隻怕胡三還要胡攪蠻纏許久,多虧你的幫忙,才使得我同塗大夫能夠盡快離開。”
真的嗎?
憐秋有些不信。
柳縣縣令不算昏庸,但也算不得清正廉潔。
憐秋當時報官,也不過是出于擔心封随被胡三給打得半殘,柳縣的常縣令最是不耐煩打架鬥毆之事,通常哪方受得傷重,他便會判罰另一方給予銀錢補償。
胡三雖定然會賴掉這筆錢,但起碼衙差能阻止封随被打。
可誰料後頭胡三竟打不過封随,所以二人被帶走後,憐秋才一直覺得封随恐會出一筆銀錢補貼胡三。
“是嗎?”憐秋問得很輕,“封公子當真無事?”
封随點頭,雲淡風輕道:“在下未曾說謊。”
話音剛落,封随便瞧着對面的哥兒以袖掩唇低低笑了起來,一雙杏眸微微彎着,眸裡像是沁着蓮心湖的水,和煦柔軟。
封秀才瞧着不近人情,但性子實則還不錯。
憐秋在心頭下了定論。
他可不信常縣令會随意放過封随,定是這人想了什麼法子說服了常縣令,才得以全身而退。
封随并非他見過的那些古闆書生,是個聰慧之人。
兩人之間疏離僵滞氛圍像是被憐秋的笑給打破了似的,蓦地輕松下來。
六月的日頭太過毒辣,柳宅又沒有能夠降溫的冰塊,一通大笑後,憐秋的額角很快便覆了一層薄汗。
“公子。”
琴書送大夫出來,正巧看見憐秋和封随相對而立,他連忙湊了過去,道:“公子,大夫說老爺的腳扭到了骨頭,要敷上一個月的藥才能下地呢!”
聽着顧夢生的扭傷還挺嚴重,憐秋嘴角的笑意倏地褪去,皺着眉将大夫喊到一邊,又仔細詢問了顧夢生的情況。
琴書站在原地,圓眼鬼祟的落在憐秋的背影上,又在封随的身上打量一番,眼見着封随看過來時,他又做賊心虛般的轉了頭,頗有些掩耳盜鈴的意思。
啧。
公子跟封秀才悄摸背着他說什麼話呢,笑得這般開心。
難道……
琴書心中一震,恍然道:
難道公子今日與封秀才一見面,還是覺得封秀才最适合入贅?
小眼神忍不住又朝着封随的身上瞟去,琴書暗地裡将封随評頭論足一番,卻越看越得此人樣貌生得的确出色。
天氣炎熱,琴書已經出了一身的汗,而封随站在屋檐下卻神情自若,身子挺拔如院中青竹,沒有一絲煩躁不安之感。
這樣的人若是做了公子的相公,他的姑爺—
琴書咂了咂嘴,竟然覺得還不錯。
派人送大夫回去,憐秋一轉身便看着琴書一副神遊天外的神情,眼神還時不時的往封随身上飄,看似隐蔽但憐秋敢肯定封随肯定都看進了眼裡。
“琴書,”打斷琴書的胡思亂想,憐秋好笑道:“晚膳一會兒便好了,還不快找人布置好碗筷。”
“知道了,公子!”琴書大聲道。
隻是路過憐秋身邊時,他實在沒忍住,湊到憐秋耳邊輕聲道:“公子,我覺得封秀才還不錯。”
年紀不大,一天想得挺多。
憐秋心頭好笑,面上卻沉了臉,拍了琴書的胳膊一下,沉聲道:“别多話,快些做事去。”
“哎!我這就去!”琴書并不害怕,颠颠兒的跑去布置碗筷去了。
憐秋在心頭笑話了他兩句,再次擡頭時,卻發現對面的封随卻一臉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
鳳眸微動,封随不太明白琴書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自己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