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走對林喬也好,讓他小夫妻倆好好過日子,說不定下回回去就懷上了。”
“兒媳婦恨我我不怕,背上罵名我也無所謂,我為了兒子為了孫子。以後等我死了我對得起你林家的祖宗!”
她擲地有聲,林大海看着她思索了半晌,最終點了點頭:“回吧。”
黑色的轎車滑入深夜,悄無聲息行在車道上。
姜硯行沒多話,趙玉芳和林大海也不出聲,車裡隻有信之自言自語的聲音。
信之問起姜楷儀,姜硯行轉頭看了他一眼:“想媽媽了?一會兒就能見到了。”
信之笑起來:“還想舅媽,想哥哥想姐姐。”
姜硯行認真回答他:“舅媽在你家裡,哥哥姐姐在哥哥姐姐的家裡。信之要不要跟舅舅回家,跟哥哥姐姐玩幾天?”
信之興奮點頭:“媽媽跟我一起去。”
他什麼都懂。
姜硯行點頭說好,手伸到後排撫了撫他的腦袋,綠燈亮起,車子再次啟動。
這簡單的交流聽在趙玉芳耳朵裡,她也了然,姜硯行老婆也來了,這是要講清楚了?
行啊,她還愁沒機會講清楚。
姜叢昕出差,塗畫接了薛蘅過來,這會兒婆媳倆都在沙發坐着,林喬坐在她們對面要給她們添茶,臉上赫然五條紅印。
薛蘅擺了擺手:“不喝了。”
姜楷儀着急地走來走去,又怕母親看見跟着煩,就跟劉杏群兩人在小陽台呆着。
“滴。”大門一聲響,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信之!”姜楷儀推開林喬快速沖過去,一把把信之抱在懷裡,緊緊地抱着,由抽泣變成了哭嚎。
她把信之吓着了,信之也跟着哭,一聲一聲喊“媽媽,媽媽”。
這一幕落在衆人眼裡,各是滋味,塗畫和劉杏群都落了淚,哪有孩子能離得了媽媽的。
薛蘅穩當當坐在沙發上,并未起身。
姜硯行目光落在林喬臉頰上,巴掌印像燒熟了的烙鐵。他冷笑一聲,随後跟薛蘅打了招呼拉着塗畫坐到一邊,塗畫跟他耳語了兩句。
姜硯行這一聲冷笑就像一個響亮的耳光扇在林喬臉上,比姜楷儀打他那一下還令人難受。甚至,他下意識胡思亂想,姜硯行會不會在正禾醫療的項目上搗亂。
他躲開姜硯行和塗畫,走到門口喊了爸媽讓他們坐,又把信之從楷儀懷中抱出來,信之摟住他的脖子哭得更兇。
旁邊劉杏群拉起楷儀要帶她去洗臉。
姜楷儀被觸碰,一把甩開劉杏群的手,沖到趙玉芳跟前,拼命推她:“你為什麼要帶走信之,為什麼!為什麼!”
“楷儀!楷儀!”林喬放下信之去拉她,姜硯行塗畫夫妻二人忙沖上去,塗畫把趙玉芳拉到一邊。
盛怒的姜楷儀力氣忒大,三個人一起上手,才把她跟趙玉芳隔開。
姜硯行抱起信之捂住他的耳朵進了兒童房。
“姜楷儀!”薛蘅出了聲,“像什麼樣子!把信之吓着了。去洗把臉再出來。”
劉杏群聞言拖她走,薛蘅臉上一如既往恰到好處的優雅笑容,始終沒有起身。
姜楷儀一走,客廳裡安靜下來。
人都坐定,薛蘅啟口才喊了一句“親家母”,趙玉芳卻像被炮仗點着了一樣,咄咄逼人:“親家母?不敢當!”
“從來沒見過這麼不食人間煙火的親家母。”她不管林大海搗她胳膊,繼續輸出,“信之也是你的外孫,你盡過當外婆的責任嗎?”
“孩子這種情況,你們有想過給他治嗎?就知道出去旅遊出去玩,對子女不管不問。”
“你少說兩句!”一直埋着頭不作聲的林大海吼了一聲。
“媽,你少說兩句!”同時出聲的還有林喬。
“我就要說!”趙玉芳瞪住林喬,薛蘅也攔住林喬,“讓她說。”
“信之這樣子,我讓楷儀生二胎錯了嗎?讓她辭了工作好好陪孩子錯了嗎?”
“行啊,你們一個個不負責任隻好我親自來了。我把信之帶回去養行不行?”
“你不關心信之,是因為信之不姓姜,你大孫子大孫女好得很,沒病沒災,哪會關心信之這個有病的姓林的外孫!”
姜楷儀剛出衛生間就聽到這麼一句,旁邊一個人都不吱聲,她火又上來,好個趙玉芳!又當面指責起她的父母了。
“你說什麼!”
“住口!”薛蘅喝住她,“坐下。”
姜楷儀不忤逆,薛蘅轉向趙玉芳,臉上剛剛對着楷儀的嚴厲神色隐下去,語氣平緩卻有力量:“信之是我親外孫,不管她姓什麼。楷儀身上留着我的血,信之身上留着楷儀的血。”
“信之姓什麼無所謂,孩子不一定要跟父親姓。你不要被這種過時的思想捆綁。若信之跟我姓薛,我很樂意。”
趙玉芳哼了一聲,撇過頭不看薛蘅。
薛蘅喝了口茶又繼續:“親家母,今天的事輪不到我計不計較,而是楷儀計不計較,林喬計不計較。”
“你也有這麼大歲數了,我不信這個道理你不懂。”
“親家母,做父母的不要插手孩子的事,讓孩子自己做主。我們隻在孩子有需要的時候幫把手就行。”
“你沒來之前,信之很好,楷儀和林喬也很好。沒這麼多疙疙瘩瘩的事。信之每次去複查也都有進步。”
“不要改變孩子的生活環境。”
“就拿你來說,你着急上火做錯事,恐怕也是因為改變了生活環境,思慮不周了。”
她不給大家開口的機會,說完起身:“行了,不早了,都回去休息吧。塗畫去叫硯行,咱們回去。”
薛蘅說完往信之房間走,留下默不作聲的衆人。
再晚些時候,林喬送趙玉芳林大海回玫瑰園還沒回來,姜楷儀收到了薛蘅的信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她怔忡良久,打開了APP,沒一會兒林喬收到姜楷儀的消息:“後天的機票,讓他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