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人大嬸買的不是孩子想要的木雕玩偶,而是小仙手裡那把編織緊密的蒲扇。
小仙捏緊錢袋子坐回攤後:“哎,做生意真難。五文錢也是錢,加上藥郎哥哥給的十文,我有十五文錢了。”
不一會兒,隔壁糖水鋪的孫子領着一大群小孩圍在了小仙的攤前。
一群娃兒七手八腳指着小木雕品頭論足,叽叽喳喳,熱鬧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掏錢。
可小仙知道這些孩子沒錢,但被圍着喊姐姐問東問西也挺開心,直到她被一個小女孩輕輕拉住衣角,用楚楚可憐的懇求目光望着。
“你幹嘛這樣看着我?”
“姐姐,你能送我一個小木馬嗎?阿胖沒花錢就有松鼠木偶了,求求你姐姐……求求你……”小女孩眨着水靈靈的眸子,渴望地望向攤子上被孩子們争搶的木偶們。
有一就有二,接二連三的小朋友圍過來讨要,一個個嘴巴甜、眼睛亮,好似誰也不能受委屈落後。
等小仙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面前的攤位上已然空空如也。
孩子們拿着玩具齊齊喊了聲“謝謝姐姐”,接着一哄而散,跑得一個不剩。
小仙一臉懵圈:……剛才發生什麼事了?
不等藥郎走進官門巷,小仙已經背着空簍子出來了。
“小仙?”
“藥郎哥哥!”小仙展顔迎上去,“郎中讓你出來嗎?”
“我請了假,等你吃好飯,我再回去。咿,簍子都空了,你全賣掉了?”
“……”小仙尴尬地扯起唇角,接過他遞來的包子,與藥郎坐在别人家的門墩前埋頭吃起來。
“怎麼了?”藥郎在簍子裡翻到錢袋子,掂了掂,隻有早上出門他給的十文錢,“發生什麼事,你被搶了?”
小仙想起剛才的場面,可不就跟被搶差不多。
隻不過,自己好像還挺樂意的?
她搖了搖頭,把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他。
“五文錢付了攤位費,一文沒賺回來!”
藥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擡手揉了揉小仙的發頂:“沒事。咱們小仙人美心善,頂頂好的女孩子,隻是……不适合做生意。”
“那怎麼辦?”小仙伸出一隻手,指腹上還有刻刀劃出的淺淺傷口,“我是不是太笨了?”
“沒有。”藥郎笑得很溫柔,“吃完包子先回家,再把燒鵝拿回去,等晚上我回家,給你做飯吃。”他看着小仙,語氣笃定,“咱們小仙啊,就是該被好好疼愛的女子。”
“租房子給我們的大嬸說了,這年頭女子也要當家,不能被男子比下去。而且,撐起一個家不是一個人的事。”小仙嘟囔着,“我也想幫藥郎哥哥撐起咱們的家。”
“嗯——”藥郎的心裡充盈感動,隻覺得當初離開河童鎮的做法沒錯。
他杵着下颚思索了會,“那你回家多做些蒲扇,然後到濟世堂門口擺攤,這樣我就能照應你。怎麼樣?”
“好。”小仙樂了,把手裡的包子遞給藥郎,“哥哥也吃。”
片刻後,藥郎目送小仙背着簍子往家走,轉身往濟世堂去,沒走幾步,冷不防被人往手裡塞了張紙條。
他在路邊展開:若想她平安,盡快離開勝争。
藥郎心頭一緊,猛地回頭去找塞紙條的人,卻見大街上人來人往,行色匆匆,誰都可疑,又誰都不像。
他捏緊紙條,第一反應是立刻回家找小仙,收拾東西離開。可剛走出兩步,又硬生生停下。
濟世堂的名聲很好,坐堂郎中也是真心實意願意教自己,醫典上不懂的地方拿去問,人家總能耐心解釋。
特别是濟世堂與大慶普及的小學學府聯合,可以共享龐大的醫書書庫。如果就這樣倉促離開,自己立志學醫的夢想恐怕就毀了。
藥郎左右為難,心亂如麻:“若我一無所成,拿什麼保護小仙?何況,這人敵友不明,憑什麼要聽他的話?”
他咬了咬牙,将紙條揉成一團扔掉,轉身大步邁向濟世堂。
一整個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種種可怕的猜想在腦子裡掠過,還因抓錯藥被郎中打了一記手背。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他幾乎是瘋跑着回到家,一眼瞧見桌上已經擺好了米粥、包子、切好的燒鵝,一時間竟有些恍惚。
“藥郎哥哥回來了。房東嬸子幫我燒的火,教我把瓦罐當木頭看,不能猛燒,得看着裡面的水汽慢慢燒。”小仙放好碗筷,小嘴叭叭說個不停,帶着點小得意,“藥郎哥哥,快坐下嘗嘗我的手藝。”
藥郎那顆仿佛要跳出喉口的心,終于落回原位,陪着她一起吃了晚飯,慢慢地忘了白天的事。
夜深人靜,他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悄悄起身進小仙的屋子,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凝視着小仙酣睡的模樣,出了好一會兒神。
“藥郎哥哥——”睡夢中的小仙咕哝了一句,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藥郎輕輕松了口氣:小仙如此依賴我,即使哪天被她的家人找到,她心裡也是念着我的。
我總不能帶她躲一輩子……若真被發現了,就光明正大地向他們提親!
若小仙真是白蓮教的聖女,就告訴他們,小仙與我早已……嗯!那樣的聖女對白蓮教也沒什麼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