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跟自己有什麼關系呢?
晉安眨了眨眼睛,對上小姑娘水潤潤的大眼睛,看着小姑娘笑得像朵小花:“晉安姐姐,晚上我們再一起睡吧。”
晉安想到了胸口沉重的小腦袋,想到了已經洗幹淨挂上的沾了口水的睡衣,還有昨晚被關心的時候,那一瞬間從心底湧上來的溫暖和安心。
“……到時候再說。”到嘴邊的拒絕變成了别的話,晉安沒有再理會向陽,她看了眼時間,眼底浮起無奈,她真的不想出門,但是那家夥卻讓她無論如何每周都要見一面才能放心。為了縮短見面時間,晉安總是會把見面安排在工作日。
晉安打量了一眼一旁的鐘表,估算着時間,重新換了一身沒有泡面味道的白襯衫,她穿好鞋子,把鑰匙什麼都一股腦掃進單肩包裡,摸出手機給好友發了個已出發的短信,就匆匆出了門。
客廳裡沒人,向陽父女兩在自己的房間,晉安聽見向書成說:“寶寶乖,下午咱們去上課。你上午沒有去,要好好的跟老師道歉,知道嗎?”
跟着是向陽有氣無力的回答:“好吧。”
其實還是一個很乖巧的小姑娘。晉安無聲的笑笑,合上門。
這裡是北京的西邊,距離地鐵的最後一站還要坐上三站公交。晉安站在站牌下等公交,摸出手機,上面簡短的回了一句:“小樣兒等着姐姐。”晉安把手機放回口袋,抄着兜繼續安靜的等着。
現在已經過了上班的點,等車的人很少,公交上也有空位。晉安上了車,公車搖晃起來,速度慢悠悠的,就像一個随時都喘着氣的老人。晉安看到周圍也是老人巨多,那些人時不時的看晉安一眼,似乎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麼這個點還在外面閑晃。
晉安下了車,又登上了地鐵,奧運會快要來臨了,這座城市裡到處都是宣傳圖。原本人人都可以通過的地鐵,多了安檢的手續。大一堆幹淨的,肮髒的,高仿的又或是廉價的包順着橡膠帶滾入安檢機空洞洞的入口,再從另一頭吐出來。
晉安掃了一眼牆上的宣傳畫,她回想起四年前,那時候她才剛讀大學,在電視播出北京接過雅典奧運會閉幕式的火炬,正式開始北京奧運的周期時,整個城市都似乎沸騰起來。巨大的民族自豪感讓每個人都對08年的奧運充滿了向往和想象。那時候她還在南方的城市裡渾渾噩噩的過着日子。晉安曾經以為自己會永遠待在那裡,誰知道有朝一日,她竟然會來到這裡呢?
晉安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是一個最邊緣的位置。她雙腿并攏,頭下垂着,不去打量别人,也避免和其他人的目光接觸。
從地鐵的起始站到目的地,要花一個半小時,晉安待了一會兒,又摸出手機,看着wap文學網站。手機刷新速度很慢,一個網頁要刷好一會兒,特别地鐵的信号也不怎麼樣。晉安耐心十足的看着小藍條慢吞吞的移動,她不着急,在沒刷新出新界面前,把自己之前看過的頁面又重新看了一次。
網文已經興起了一段時間,晉安從大學就開始寫,再加上跟雜志的投稿,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一個月約莫有一千五百塊的收入。晉安曾經聽過一個經濟學家講話,大概的意思是,花費三分之一的收入租房,三分之一吃飯和生活,三分之一作為儲蓄。她覺得有些道理,就按照這個在進行,但一千五百塊的三分之一肯定不夠生活,晉安不得不買了很多泡面。
等到晉安下了地鐵,時間已經接近十二點了。晉安緊緊的握住了單肩包的肩帶,這裡人流比起起點站多了很多,出口也排着長隊。人群擁擠的時候,就連空氣都變得渾濁不堪,晉安先深吸一口氣,再呼出,隻是這樣的話,下一次她就要再深吸。她不得不讓自己小口的呼吸,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讓其他人看出她的異樣。
晉安想當一個正常人,哪怕是表面上。所幸,她平安又正常的出門了。
上面的空氣比地鐵裡新鮮很多。因為奧運的關系,周圍的污染大廠都停産了,天空很藍,白雲很白。晉安曾聽人說北京的空氣很糟糕,但是現在似乎不是這樣的,晉安眯起了眼睛,朝西邊看過去,她看到遙遠的西山,空氣很透亮,山和山之間的層次都那麼明顯,這是和晉安老家完全不一樣的風景。
晉安要見面的人叫程立雪,是晉安為數不多的朋友,現在在一家律所做律師,據說是律所裡最年輕的律師。晉安不太清楚這行,隻是聽程立雪這麼說,也很為她高興。程立雪的公司在CBD商圈裡,這裡和晉安租住的地方完全不一樣。四處都是高樓大廈,整面牆壁的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來往人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都是商業精英的模樣。
晉安穿着白襯衫和牛仔褲,站在匆匆來往的人群間,有點茫然。
自己,真的是來到了一個大城市啊。晉安抓緊了自己的肩帶。她問了一旁保安,知道程立雪約定的具體位置,盯着自己的腳,往那裡走。
“晉安!”
很快,她就聽到活潑開朗的聲音。晉安擡起頭,看着街對面的女人拉開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