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猜的到慕懷的失勢,卻沒有想到會如此之快。
快到江落覺得皇帝也在其中推波助瀾。
懷王府火光沖天。
江落沒有穿那些繁瑣冗雜的襦裙,他久違的穿上了自己男裝,在殺紅眼的士兵面前奪過了慕懷手中的斬道劍。
慕懷想要去攔,可他的一雙眼被煙熏火燎,幾乎完全看不清,甚至不知道奪走自己劍的人是誰。
江落不是不會用劍,隻是不擅長,雖然不能斬殺對方,但是逼退他們也不算難。
難就難在也帶着一個失明又倔強的慕懷離開。
“你若不走,正中下懷,你甘心你死了慕羽做皇帝和江奈琴瑟和鳴、白頭到老嗎?”
江落費勁地扯着慕懷。
斬道劍太過霸道,他每一次揮劍都覺得精神恍惚。
慕懷隻猶豫了片刻,便沉默順從地跟上了江落,順着他握緊自己的手動作。
江落先是帶人藏在了柴火中,又挪到了一處馬廄,最後不知怎麼找到了一間棺材鋪,找到了一個不知哪家大老爺訂做的大棺材,推開蓋子就将慕懷扔了進去。
他也躲進去躺好,又費勁的蓋好了棺材蓋。
一時間,外面的喧嚣都消失,隻有棺材裡兩個人的呼吸。
生不同衾死同穴。
江落忽然想到了這句。
慕懷此生想來從沒有如此窘迫的時候,躺在江落身邊就像一局真正的身體,便是連呼吸都為不可聞。
“皇帝允許你們如此明目張膽的争鬥?”躺在棺材裡的江落不覺害怕,甚至還有些安心。
慕懷先是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大局已定,想來父皇對我早有不滿,也是對旁人……”
他思忖了一下,才又道:“殺雞儆猴。”
江落覺得這四個字慕懷是咬牙切齒說出來的。
江落對于朝堂之事并不在乎,不管是誰做皇帝和他關系都不是很大。
使用斬道劍消耗了江落太多心神,哪怕現在兩人的情況并不算好,江落依然感覺到了困意湧上心頭。
相比外面的紛雜吵鬧,棺材鋪裡算得上是“一片祥和”,在象征得掙紮了幾秒,江落便順從心意地閉上了眼睛。
他睡着了。
或許是因為太過疲憊,江落竟然難得的沒有做噩夢,隻不過睡着的時間并不算長,但也足以讓他恢複精神。
棺材裡一片黑暗,江落睜開眼睛也什麼都看不到,隻能聽到兩個人的呼吸。
江落感覺身體僵硬想要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手中。
慕懷握着江落的手,十指相扣,緊的讓江落感覺手指有些麻木。
似乎是察覺到江落醒過來,慕懷便立刻松開了自己的手。
江落沒有開口,隻是黑暗中他的嘴角扯了扯。
城中一輪又一輪的排查,很幸運的是,這件偏僻的棺材鋪并沒有得到徹底的搜查,甚至有次江落都感覺的官兵說話的聲音就在棺材外了,卻并沒有人推開這扇棺材。
在棺材鋪潛藏了幾天之後,江落帶着慕懷混進了一個旅商的隊伍裡,江落把慕懷高大的身體塞到箱子的縫隙裡,自己裝作仆人走在隊伍裡。
雖然順利離開了城中,但是旅商裡的人很快發現了江落和慕懷這兩個陌生人,江落隻好趕緊帶着慕懷離開了商隊。
江落并不清楚如何聯系慕懷的手下們,他甚至懷疑慕懷的手下們到底還有多少活着的。
慕懷似乎是因為眼睛失明而郁郁寡歡,原本就不愛言語,如今更是一言不發。
江落明白逃亡不是長久之計,何況往來城鎮中的種種關卡反而容易暴露兩個人的身份,在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後,江落便帶着慕懷到了一個小村莊。
村莊中的人民風淳樸,來往簡單,對王城中的爾虞我詐全然不知。
江落告訴村裡人他們投奔親戚,卻沒想到路上被強盜搶劫,哥哥還瞎了眼睛,如今兄弟二人隻能相依為命。
江落和慕懷兩個人生的好看,江落又禮貌乖巧,村中人雖然有些防備,還是答應他們贊助一段時日。
江落選了一間無人居住的茅草屋做落腳點。
兩個人便在山莊中暫且住下。
鄉村生活對于江落來說并不陌生,甚至輕車熟路,他用身上的幾件珠寶換了些糧食和種子,便又幹起了自己的老營生。
隻是這裡沒有葡萄,有些可惜。
慕懷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命運,總是抱着斬道劍在江落身邊坐着發呆。
江落一邊撒着種子,一邊道:“村裡隻有一個大夫,平日裡給人看個傷風發熱,不知道能不能醫眼盲。”
這裡的地不算肥沃,又一直不下雨,江落都是自己澆水。
慕懷并未言語,空洞的眼睛看向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這也許是他人生的最低谷了。
江落想到。
用鋤頭挖起土蓋好種子,江落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疼的肩膀,又道:“我去還鋤頭,你别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