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三層外三層的窗戶紙,糊住了初春深夜清冷的寒風,也糊住了唯一能光線的月光。
小小的房間裡,并排躺着兩個短頭發的姑娘。
突然,其中一個姑娘的眼皮顫動,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大白!”她驚恐大叫,下一秒又因為虛弱的身體跌回床上。
陌生的環境、虛弱的身體,反而拉回了白露的意識。
感受着綿軟無力,沒有一絲靈力的身體,白露這才發現,她的靈魂似乎并沒有在原本的身體裡。
她似乎又又穿越了。
是的,又!
第一世她是個普通女大學生,唯一還算值得一說的,也隻是她家離學校隻隔着一條馬路。
上大學的路比上幼兒園還近,導緻她完全沒有上大學的感覺,經常待在自家開的水果店裡做服務生。
大學還沒畢業,她就意外身亡在自家和學校之間的馬路上,然後穿書到了剛看的修仙小說中。
第二世,她穿越到了一個被邪魔屠村而死的小女孩身上。
超級幸運,她遇到了師兄時暨白。
師兄看出了她的卓越天姿,代師收徒。
雖然師父早就死成了一棵樹,整個師門就她和師兄兩個人,但師兄厲害啊。
第二世的她,和第一世日子過得差不多,師兄像她第一世的父母一樣,對她很好,她依舊過着無憂無慮的日子。
唯一不同的,也隻是每天上學打屁,變成了每天修煉打屁。
後來師兄變成了道侶,日子依舊,頂多就是多了點少兒不宜的夜生活 。
然後就是……師兄牌道侶修為壓不住,要飛升成仙的時候非得帶着她這個拖油瓶,然後她就被劈死了。
她死了,那她家大白師兄呢?
白露下意識地觸發刻在神魂中的印記,想要回到千須谷。
然後,她就真的回到了千須谷。
白露!
白露?
千須谷很特别。
它是一棵榕樹妖以自己龐大的根系為地基,以息壤化土,制成了的小秘境。
榕樹妖在坐化前,把自己煉成了秘境的核心。
修者隻要在最重要的識海中打下秘境的專有印記,就能随時随地回到千須谷。
而最重要的秘境,就一直收納在谷主,也就是榕樹妖的後人時暨白的識海中。
白露來不及多想,為什麼她都穿越了還能回到千須谷。
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朝着四周張望,試圖尋找她的好師兄兼道侶時暨白。
為了保障秘境的安全,進出秘境都需要在一個完全由榕樹老祖的樹根和枝幹組成的小屋子。
也就是白露目前身處的全封閉木屋裡。
昏暗的木屋内,隻有屋頂鑲嵌的夜明珠帶來一點微弱的光線。
可借着這點光線,白露還是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角落裡朝着她微笑的男子。
在看到男子的一瞬間,白露懸着的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
“大白!”那些怕他已經被天雷徹底劈死,又怕他和自己沒有穿越到一個世界的擔憂,在這一刻全都化作了這一聲簡單而日常的稱呼。
少女大聲叫着,朝着男子沖了過去。
男子則停留在原地,很自然地張開雙臂,等着奔跑的人。
短短的距離,兩人卻仿佛要上演一場生死離别的戲碼。
出乎時暨白預料的是,小姑娘并沒有撲到他懷裡,而是在離他半米的距離停下。
白露,“……師……兄?”
雖然屋内光線昏暗,但還是看清了眼前的人。
白色襯衣,軍綠色褲子,頭發剪成幾乎貼着頭皮的牢改風。
不會吧,不會吧,眼前這個高高瘦瘦、黑黑糙糙、衣衫破舊,長相普通的青年男子,是她那個風光霁月、人比花嬌的道侶師兄?
如果不是周圍的榕樹沒有異動,白露都要以為眼前之人是什麼闖入千須谷的壞人了。
時暨白聽出小姑娘語氣中的不确定,頓時黑了臉。
他一把掐住小姑娘的臉頰,不悅地說:“我們現在的情況就和你我第一次相遇時一樣,你看不出來嗎?”
剛一上手,時暨白就皺起眉頭。
眼前的少女身形單薄,一頭亂糟糟齊耳短發枯黃發幹,臉頰肉更是沒有曾經的綿軟嫩滑,明顯就是營養不良,身體也不太好。
不過想到他穿越時接收到的記憶,時暨白又釋懷了。
他們現在身處的國家普遍還很貧窮,他和小白現在的情況又不是奪舍,進入窮人的身體很正常。
至于小白的身體,以後慢慢養就是了。
雖然心裡想了很多“養娃”計劃,但時暨白卻沒有表現出來。
白露渣在時暨白開口後,秒變面對教導主任的差生,慫得不行。
也是這樣的時暨白,徹底讓白露的心放松了下來。
神情也變得仿佛他們都還活在修真界,從沒經曆生死般自然。
白露拉開臉上的手,撒嬌道:“師兄,我現在靈力盡失,隻是肉體凡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