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越來越模糊,張慶已經快看不清女子的容貌,隻能感受到剛剛她那副生動模樣全部冷了下來,竟連嘲笑的嘴角也不願牽起。他拼盡全力不讓自己就這樣睡去,努力整着眼卻藏不住的倦态。
女子看到他這幅模樣,想了想開口道:“赤衣。”
對面終于是撐不住癱倒在桌子上,胳膊上的肥膘攤開在桌面上,差一寸粘上女子的刀鞘。
剛剛還被吓的不行連路都走不穩的店小二再次上前,将刀拿走遞給了面前的赤衣。女子伸手接過:
“你可曾看到那人模樣?”
“不曾。”
店小二答道。随後他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倒是記住了他們用的刀有些不同,一批人帶着彎刀一批人又拿着劍。”
彎刀和劍?難辦。
她挑眉冷哼一聲,接着将男人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拍掉。
“啪”的一聲脆響。
蕭雨規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局促,明明想要表示安慰現在卻被對面猛地一拍。手上還殘存着灼熱感,他放下手揉搓幾下,讪讪開口:“我隻是想要安慰你一下……你别多想。”
謝歸蘅聽到後眉頭皺地更緊些,長吐了一口氣才說:“我知道,但我現在不需要安慰,蕭雨規。”
她轉頭和人對視。眼睛似乎熟悉了現下的光線,逐漸可以看清周圍,自然能夠看清對面低眯着的雙眼。謝歸蘅頓了頓,接着說:“我現在需要的隻是你辦事時小心些,萬不可被張慶那厮發現錯處,否則神仙難救。”
蕭雨規那邊靜了一瞬,很沉地“嗯”了一聲。
謝歸蘅見狀,又回過頭,想要來些光亮能夠看清面前這兩頁紙卻又不想點燃旁邊那燭台兩頁紙不斷被她拿起又放下。
突然,黑中突然亮起了一抹适宜的,不算刺眼突兀的光。蕭雨規站在身側終于發揮點用處。
男子點燃了手中火折子,突如起來的聲音與光亮引得謝歸蘅下意識擡頭望過去,看到了暖黃色的光映在男子臉上,照得出他一副神情自若的樣子,讓人瞧着安心。
她看到那人的神态,逐漸放松下來了,也逐漸看呆了起來。
“謝歸蘅,你現在可以就着我的光看下去了。”
蕭雨規拿着發着亮的火折子蹲在了旁邊,将其舉起。沒來得及放下的書信上正好借到光亮,謝歸蘅呆了兩秒才有了反應:“……好。”
線下屋内又是靜了又靜,倆人都沒再說話。謝歸蘅看得投入像是要把這平平無奇的信看出個花,回想着李老粗信上那章究竟是在哪看過。
今下午她左翻右翻了半天才在裡面能找到這為數不多的還保有痕迹的信。
會在哪?
她手杵着頭,回憶了半天卻仍是一頭霧水。這章她必定是見過的,還是在最近的日子裡,要不然自己不會對這種零碎的記憶中還如此印象深刻。
“謝歸蘅?”
伴着人說話的間隙她身側的光稍微晃了晃。蕭雨規左手舉累了換了右手,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開口打破了平靜:“所以呢?張慶要回來了,是來殺你的……”
謝歸蘅身上一僵,動作一頓。像是想起什麼般終于放下了信,隻是又用力閉了雙眼,手指不斷按壓着太陽穴。
“唉……”
她又歎了口氣,覺察自從被迫來山寨後歎氣次數直逼先前十八年的總和。
是了。現在想這些還為時尚早。若真是要細揪這信來源也要待逃出這寨子才行。
男子後半截話也随着主子的性格同樣珊珊來遲,他聽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繼續開口道:
“你什麼打算?”
“拖。”
“拖到什麼時候?”
“我的人聯系上家中的時候。”
門口處傳來異動,謝歸蘅瞬間警惕起來,将信件和密報都再次藏好,看向來人處。
等來的卻隻是有些狼狽的陳杏兒。
女子劉海又被打濕貼在面旁,氣喘籲籲應是跑着回來的。她顧不得喘不上來的那口氣,急急忙忙說道:“張慶,張慶要回來了。”
“什麼時候?”
陳杏兒拿起桌上的水便猛喝了一大口,将水咽肚後才開口: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