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地都是小蜘蛛,它們爬進眼睛中,覆蓋在女人身上,她的嘴一張一合,從裡面掉出小蜘蛛。
章森低頭,蜘蛛鑽進皮膚,又好像不是活物,是遊動的文字,她看見了許多故事,但是又無法分辨。
趕走蟲子。
尚存的理智如此說道,盡管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她隻能做出如此反應,試着調動四肢,蜘蛛撲簌落下,但有更多的,順着身體往上爬,擠進嘴裡,她嘗試了咀嚼,爆開了微甜又青澀的口感,越到後面,越想尋找那一絲甜味,就越是酸澀。
像極了她的人生。
她伸手,一捧大大小小的蜘蛛争先恐後地往外爬,看起來很美味。
章森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行政處了。
她渾渾噩噩地工作,沒有人發現異常,然後夢遊一樣下班。
這和之前的違和感不同,現在是過量的信息沖擊了大腦,反而讓她不能分辨一點。
她隻記得下班的時候錢多多還在說“辛苦了,今天的事情确實很多”。
“你剛來的,就先不加班,外面雨下的很大,早點回去吧。”
章森不記得自己做出了什麼反應,可能隻是應了一聲,就走出了公司。
她沒帶傘,但也想不起來買一把傘或者打車回去,腦子經不起一點思考,于是就冒着雨回去,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在公共交通上滴水,她安靜地站在角落。
回去之後沙發自然是坐不了的,她就坐在地上。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聽到門外有敲門聲,可能是剛回來的武玄薇,她回過神來去開門。
不過并不是武玄薇。
是四渎,外面正下雨,他也沒打傘,任由雨水打濕頭發和外套,滴落在地闆上,留下水漬。
“你看到了,對吧。”他用的肯定語氣。
章森馬上警惕起來,
“别擔心,”他把濕漉漉的頭發從眼前移開,“這都有監控,我不會怎麼樣。我想和你談談合作。”
“既然是合作,”章森狐疑地打量四渎,“有點誠意好嗎,至少告訴我你的真名吧。”
“我是四渎。”
“誰會真的叫這個名字啊!”章森完全不信,“有‘四’這個姓氏嗎?”
簡直油鹽不進。
四渎心想我要是知道我的真名,還會在這裡打工嗎?
他耐下性子來:“我不記得我的真名,所以隻能在司鳴上班。”
章森保持懷疑。
“其他有花名制的公司也可以,”四渎手撐在門框上,“但司鳴給的錢最多——現在我能進去了嗎?”
章森立刻關門。
四渎扒着門:“等等!”
“沒什麼可說的。”
“有豐厚報酬!”
章森打開門:“細說。”
四渎一進門就看到了地上的水漬以及章森還穿着濕衣服:“我要換鞋嗎?”
“不用,”章森擺手,“我和室友都不是愛幹淨的,隻要你來的時候沒踩到答辯就行,放心走吧。”
說到這裡,她覺得自己真是糊塗了:“不過最好長話短說,我室友也快回來了,當時說好不能帶異性回來——或者我和你去外面聊?”
四渎笑了一下:“放心,你的室友今天不回來。”
“你怎麼知道——”章森還沒說完,手機就有了消息提示,赫然是武玄薇的微信。
“森森,我今天和同事去泡湯,晚上就不回來了,冰箱裡有我切的半個西瓜,幫我吃了吧。”
附贈一個表情包。
章森已經不驚訝了:“你能預知未來?”
“算不上。”四渎從随身的公文包裡取出一沓文件,一一攤開放在茶幾上,“我想雇傭你。”
章森眉頭緊鎖,她還不清楚來龍去脈呢。
“先去換衣服吧,”四渎不自覺地皺眉,“你還穿着濕衣服呢。”
章森後知後覺。
等她換好衣服出來,四渎身上也是幹爽的——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
“我講個故事吧,”四渎食指交叉,手肘撐在茶幾上,“從前有一個人叫李四,他的工作态度很受到上司賞識,有一天晚上他睡着了,一個牛頭一個馬面忽然叫醒他,說下面有個好崗位給他。”
“他去了?”
“李四就和牛頭馬面去了地府,閻王爺讓他去勾世間魂魄,任期三年,報酬為三年陽壽,囑咐他此事不可外揚。李四應下後,一開始相安無事。直到某次要勾的魂魄是李四的熟人張三,李四不能忍住,在白日将此事告訴張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