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是清原桃。
清原桃也樂得不在辦公室,章森舒一口氣。
展會總共三天,清原桃不願意做運營部的工作,早早去市場部幫着布展整理物料,木頭君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常常是章森和錢多多兩個人,望着不遠處兩個空空工位。
兩個就相約點外賣去茶水間,或者去附近的商業街吃——來了這些日子多少厭倦了食堂。
“出去吃嗎?”
章森應了聲好,把工牌解下,放在櫃子裡,酒飽飯足回來,錢多多去午睡。
章森發現一個陌生男人坐在自己工位上,正在吃公司的飯。
章森肯定沒見過他,但他很自然,好像這裡就是他的工位,桌上放着一個精緻打火機和外賣,袋子上印了司鳴Logo,攤了三四個打包盒,一個是豬腳飯,一個是額外加的鹵肥腸,一個是紫菜蛋花湯,還有若幹個小橘子。
豬肉肥腴,他吃的滿嘴流油而渾然不顧。
章森第一反應是恐懼,然後想來在公司裡,有什麼可怕的,鼓起勇氣問“你是?”
他咧嘴笑,飯粒掉出來,五官局促地擠在一起,用理直氣壯遮掩心虛:“來這裡辦事。”
“這是我的工位。”也許是新人坐錯位置了。
男人把筷子一扔:“你說你的就是你的?”
章森:?
她指了指上面的牌子,赫然“章魚姐”三個大字:“怎麼不是呢?”
“我坐一下怎麼了?”他滿嘴噴飯,章森不得不後退,“我是,我是客戶!”
然後他開始教育章森:“做生意要笑臉迎人,你這樣,怎麼開張?”
嘴裡塞了太多食物,聲音和唾液、米飯、肥肉混合在一起,嗚嗚咽咽的,他加快了吞飯速度,把吃剩的塑料盒子塞給章森。
見章森沒反應,他才命令道:“幫我扔了。”
隻見油膩的外包裝,剩菜和嘔吐物一樣惡心,章森心說她又不需要陪客戶,但似曾相識的胡攪蠻纏讓她喪失了和人争辯的勇氣。
為什麼世界上總有如此多不知道好歹的人。她的思維發散出去,滅霸的一個響指讓世界上一半的人消失,日本的高中生在拯救世界。
真想把你們都鲨了,章森皺眉,煩躁像蟑螂爬入褲腳,而她無能為力。
她伸出手,在他遞上飯盒的一瞬間嗖一下收回去,塑料盒墜地,湯和飯噴灑出來——當然,主要在他身上。
“不好意思啊,”章森轉身,頭也不回,擺擺手,“我去找人打掃一下。”
男人破口大罵了幾句,然後開始打電話,用同樣大聲的嗓門掏出手機打電話:“你不是說讓我就坐那裡嗎?怎麼還有别人呢?”
“說讓我坐那裡”?章森敏銳察覺到關鍵字,對面的女聲也有些耳熟。
——不是吧。
為什麼又是她。
我明明隻想普通地上個班,為什麼要處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她擡頭,正好面對着會議室,玻璃牆映出她的臉,嘴角詭異地上揚,眼白中盡是血絲,猙獰可怖,鏡像中的她用刀比劃了一個殺頭的動作,然後将刀放入口袋,隐去身形,但章森感覺到,有一個沉甸甸的東西墜入口袋。
她知道那是什麼。
殺了她。
為什麼不呢。
她露出了微笑,将手探入口袋,摸到刀柄冰涼的觸感,正好清原桃急匆匆趕回來,手上還握着電話。
“好好好,我知道,”她輕聲細語,一路小跑壓制自己的呼吸聲,“是我的錯——誰知道她這時候回來啊,對不起,嗯……,好的好的。”
章森聽到男人的謾罵聲,一把摁住清原桃的肩膀,十指用力,幾乎要嵌進肉裡面,清原桃吃痛:“你幹嘛?”
“章魚?你怎麼在這裡,”她看到是章森,表情輕松起來,整理好衣領,朝章森晃了晃手機屏幕,“已經轉你了。”
章森低頭,清原桃趁機跑開,章森看到微信到賬有零有整,是25.02,清原桃則迅速找到那個男人,輕聲細語地說着什麼,連哄帶騙,男人嘴裡還是不太幹淨,但還是勉為其難順着她的意思往外走。
等章森回到自己工位,男人已經走了,但油漬和水漬還存留在工位上,飯味和煙味混合,呈現出複合風味。
隻剩下章森和清原桃兩個人。
“章魚,他是我客戶,”她又強調,“很重要的客戶。”
章森看着轉賬記錄,忽然品出來這錢是怎麼回事:“你偷拿了我的工卡?給他刷?”
“就刷了下,我不是說了嗎,是重要客戶,”清原桃不解,“你中午不是也出去吃了嗎?又用不上工卡,我已經把錢轉你了。”
“為什麼不用你的卡?”
“忘在市場部了,客戶急着吃飯。”
“公司不允許帶外人進來。”
“大家都是打工的,你幹嘛站公司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