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車廂裡,氣氛安靜而詭異,祝景乾微笑看着他,想着他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下一刻,他坦然地點點頭:“那想必殿下也知道了,我和趙大人是舊相識,他曾給太子殿下引薦過我,事出有因,之前不是故意欺騙殿下的,還請殿下恕罪。”
馬車的輪子骨碌碌向前滾着,祝景乾靜靜地看着他,沒有接話。
“我自幼家貧,被父母抛棄,賣去戲院,先得師父相助,後遇趙大人賞識,我不甘一輩子為戲子,他便把我引薦給太子殿下,希望有朝一日能出人頭地,擺脫賤籍。”他娓娓而談,倒是十分自然。
祝景乾聽完,卻沒有抓住重點,輕笑道:“他怎麼又是這套說辭,之前也說為莺娘贖身,結果呢?你也信他?”
秦扶玉搖搖頭:“不,我信的是太子殿下,和莺娘不一樣,我不僅僅想光明正大做一個平民百姓,我還想有所作為、建功立業,實現自己的抱負。”
“所以你那次和趙渭同乘一輛馬車,是因為他帶你去見了皇兄?”祝景乾循循善誘,怪不得皇兄那晚突然離席。
秦扶玉點點頭,還想說什麼,但是最後什麼也沒說。
畢竟說多錯多,這位公主絕沒有看起來這麼天真無知,還是小心為好。
他安靜坐着,等待着祝景乾的下一個問題。
祝景乾卻沒有再問什麼,歎了一口氣,往後一倒,身子癱軟在墊子上,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輕松惬意還是還是生無可戀。
馬車不大,她的身子沿着座椅往下滑,雙腳也毫無儀态地往下滑,直到和秦扶玉腳尖相抵。
她不以為意地閉上眼睛,任憑馬車颠簸,發髻松散下來,撓得她耳邊癢癢的。
“殿下。”秦扶玉終于還是忍不住主動開口了。
“嗯?”祝景乾心裡暗暗發笑,但是并沒有睜眼。
“殿下和趙渭......似乎鬧矛盾了?”他斟酌着字眼,盡量不讓祝景乾感到不悅。
祝景乾果然不滿地睜開眼睛,坐直身子道:“我的事情是你該問的嗎?”
秦扶玉想了想,又道:“夫妻還是多多溝通為好,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
他不敢再說下去了,因為祝景乾果然憤怒地擡起手,惡狠狠地盯着他,仿佛又要給他來上火辣辣的一巴掌。
秦扶玉下意識以袖掩面。
祝景乾咬牙切齒地看着他,舉在空中的手遲遲沒有落下,倒是有些酸了。
要不要打下去?會不會太傷人自尊了?可是我和他講什麼自尊?
猶豫了幾秒,她的手輕輕放下來,變成一個勾勾手指的動作,臉上帶着玩味的笑容。
秦扶玉不知道她這是又鬧哪出,但是他已經逐漸習慣這位公主的古怪脾氣,于是側耳到她的嘴邊,聽聽她要說什麼。
祝景乾遮住自己的嘴巴,輕輕道:“我和趙渭從來都是分房睡,從無夫妻之實,你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你和他們還是不是一夥兒的……”
她呵出的氣很暖、很癢,帶着少女朦胧的芳香,秦扶玉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她用近似調情的口吻,和自己說這些事情,是要幹什麼?
下一秒,祝景乾轉過頭,和他四目相對,目光狡黠如蛇:“哎呀,你竟然知道了我的私事,這可是要被砍頭的!”
秦扶玉心頭凜然,知道她絕沒有閑情來調戲自己,可是自己的耳垂也不受控制開始微微發紅。
他悄悄擡眸,看着她微微睜大的雙眼。
話說她的眼睛和太子殿下真像啊,瞳孔都很大,眼白很少,當她呆呆看着一處地方的時候,就顯得無比空洞,甚至有些駭人。
“你倒是知道左右為難了。”祝景乾的眼神突然又活了起來,擠眉弄眼,一副為難的樣子望着他。
他悄悄低下頭,不敢再接話。
祝景乾也不再理他,望向車簾的縫隙,隐隐約約能看到外面的街景,車外也嘈雜起來,似乎已經駛出了郊區。
“你還有要去的地方嗎?”祝景乾随口問。
“什麼?”秦扶玉沒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