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漸這愚蠢一跪,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裡,那大家夥可就不客氣了。
一時間,是牆倒衆人推,彈劾他的奏疏堆滿了元始帝的禦案。
闵廷章也安排了人去彈劾李漸。
汪雲飛咋舌:“你這算不算落井下石。”
“渾水摸魚罷了。”闵廷章将手中一張紙條遞給汪雲飛,“李漸新納的妾室不簡單。”
汪雲飛看後,拿出火折子點燃,将紙條燒了,“難怪李漸逐漸愚蠢,原來是被美色腐蝕了腦子。”
闵廷章搖頭:“區區一個美人就能讓李漸變蠢,那他也坐不上殿帥這位置。歸根究底,還是他居功自傲了。”
李漸是王妡一手提拔上來的,純正的從龍之功,本朝官制暫承前朝,他已經做到了本朝武将的頂峰了。
到了他這個位置,多少人盯着,更該謹言慎行才對,元始帝可不是梁獻帝兵權旁落,本朝兵權盡握她手中,幾乎不會被武将掣肘。
可李漸卻日漸驕狂,滿朝文武都不放在眼裡,活似不知道自己究竟長了幾個腦袋。
也無怪他一朝落難,落井下石的一大堆。
但這其中最重要的還是皇帝的态度,是要保還是要殺。
闵廷章倒不是落井下石。
“我隻是物盡其用罷了。”他已經将重啟三省六部、罷黜冗官的奏疏遞到皇帝案頭,皇帝将其打了回來,“先頭我還覺得無論是蕭氏宗親還是禮儀院知院事分量都不太夠,加上一個監察禦史也是聊勝于無,現在送上個殿前司管軍,分量足夠了。”
文官、武将、宗親、監察,齊活兒。
汪雲飛抱着手臂,哼道:“倘若哪日我落難了,你個闵狐狸是準備落井下石呐還是物盡其用呐?”
“看看這個。”闵廷章遞給汪雲飛一本奏折。
“……什麼東西?”汪雲飛打開看,是請封王氏宗親的奏表,除了請封皇帝祖父母、父母、兄弟姊妹外,還有一些有功的皇帝的親戚,其中就有他汪雲飛的名字。
“這個……給我封侯?”汪雲飛驚訝。
闵廷章颔首:“是陛下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汪雲飛還是驚訝。
他家的确與臨猗王氏有親,可算起來,他與陛下都出五服了,喚一聲表兄妹十分勉強。
陛下竟然會給他封侯!
這也太……
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今後我若落難了,還請汪侯伸一把援助之手。”闵廷章拍着汪雲飛的肩膀。
“好說,好說,”汪雲飛不住點頭,豪氣道:“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餓着我兄弟。”
闵廷章哼笑一聲,把奏折拿回來,說起另外一件需要汪雲飛去辦的事:“吳副使明日就到京城了,你投帖子去見一見她吧。”
汪雲飛應下,問了句:“你不見嗎?”
闵廷章指了指手上正在修改的奏疏,他正在蓄力對全國八萬多蕭氏宗親和五萬多官員開刀,最好誰也不見。
“你也少來找我。”
“我來怎麼啦,滿朝上下誰不知道我倆穿一條褲子。”
闵廷章嫌棄地皺了皺眉:“換個說法。”
汪雲飛就不:“你就說吧,我穿過你的褲子沒有。”
闵廷章忍耐:“那是你落水濕了衣裳,我借你換,且都是新做的,我沒上過身。”
汪雲飛得意:“所以我就是穿了嘛。”
闵廷章忍無可忍,趕人:“滾。”
汪雲飛被“趕”出闵宅,現在還遠不到宵禁的時候,他沒想回家。
前幾年妻子病逝後汪雲飛就沒有再娶,亡妻沒有留下孩子,父母又跟着兄長住在臨猗老家,京都的汪宅裡就他一個人住,孤單寂寞冷的,因此沒事兒他就愛去闵廷章家裡。
今天闵廷章好狠的心,把他“趕”出來,他就在街上亂逛,逛着逛着就給他逛到了一個樂子……不,熟人。
“楚王,怎麼一個人在這兒喝悶酒哇。”汪雲飛腳一拐,拐進路邊的酒家,楚王蕭烨坐在臨街的那張桌子,桌上桌下好幾個酒壇,汪雲飛很不見外地坐在蕭烨對面。
蕭烨擡起朦胧醉眼,看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對面坐的人是誰,氣不打一處來,惡聲惡氣道:“你來幹什麼!看我笑話嗎!”
“下官是見楚王獨自喝悶酒,關心你,怎麼是看你笑話呢。”汪雲飛邊說邊搖了搖桌上幾個酒壇,發現都空了,就叫掌櫃再上一壇來。
“楚王……呵呵……楚王……”蕭烨東倒西歪地笑,“我哪還算什麼楚王,我不是楚王,我是廢物……”
他指着自己,對汪雲飛說:“看清楚了,我就是一個廢、物!”
掌櫃送酒過來,汪雲飛拍開封泥給自己倒上一碗,端起欲喝,就被蕭烨一揮手打飛,酒全灑身上了。
汪雲飛:“……”
對面的人還在耍酒瘋,拍着桌子問他:“你聽到我的話沒有,我是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