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烨一雙漂亮的鳳眼都快瞪成圓形了,沒忍住後退了兩步,拿起桌上的賬冊埋頭看,“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
嘤,娘子笑得太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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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陽節當日,京城五品以上文武及供奉官、伯爵以上攜親眷入宮赴宴。
楚王府的馬車與平郡王府的在西華門外遇上,西華門外車馬止步,除非有皇帝的恩典允許乘辇,任何人都隻能走路。
端陽宮宴不是大宴也不是家宴,遂設在紫微殿,距離不近,兩家人走在甬道上,各自沉默。
平郡王倒是幾次三番想與楚王搭話,可中間隔着個楚王妃,他有些怵,這位現在身上官威還挺重,哪裡像個女人。
蕭烨在出門前被吳桐叮囑過,不得與除了她們母女以及陛下之外的任何人說話,誰過來搭話都要保持高冷姿态,若有人死纏爛打就咳嗽,咳得激烈些,作出要把肺咳出來的架勢,把人咳退。
蕭烨不傻,明白今天的宮宴肯定會出事,能與自己有關的事情不就是削爵。
該來的終究會來。
提心吊膽了一個月,可知道要塵埃落定時,蕭烨反而不緊張也不失落。
或許是因為……
他看向身側沒着青色翟衣而是一身绯色公服的妻子。
不知不覺間,家中做主的人已經變成吳桐,知道她要回京的時候,蕭烨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
吳桐一回來,那些他不想見卻不能拒絕、無法拒絕的人通通被攔在了門外,府中一應事務也由吳桐操持,他可以清閑的躲在家中看書作畫。
說實話,他雖對吳桐在朝為官有諸多怨言,其實也慶幸自己娶了她,她真的很能幹。
甬道再長也有盡頭,過了宣儀門,眼瞅着就要到紫微門,進了門就不好說話了,平郡王心一橫,喚道:“烨弟……”
蕭烨聞聲看過去,同看的還有吳桐和蕭皎。
平郡王:“……”
平郡王是想叫上蕭烨一起請辭爵,多一個人一起,他不會發虛也會少些不甘。
再說,蕭烨的妻子是女帝的死忠,請辭這種事分明由他們楚王府來做不是更好,偏叫他們平郡王府來做,還不是又想向女帝表忠心又舍不得親王爵位帶來的富貴,哼!
可被吳桐盯着,平郡王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不敢說出來了。
“怎麼不見世子?”吳桐像是現在才發現平郡王府少來一個人一般,“端陽宮宴,世子不來嗎?”
平郡王府衆人:“……”
可惡,你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吳桐偏要提那沒開的壺,故作恍然大悟地說:“哦,你們是怕陛下問責你們家世子是吧,現在知道怕了。”
平郡王叫住蕭烨想說什麼,她用腳趾都能猜到。這幾日平郡王府的人一直來找蕭烨,被她阻攔也不死心,眼見着就要到紫微殿了,還想着試一試呢。
“蕭皎,你可要看明白了,古人雲,家有孝子,不絕其祀,便是如此。”吳桐語重心長地教女,“做人,可以平庸,但不能廢物,更不能違法亂紀。做人,可以沒有道德,因為你沒有道德,别人就不能道德綁架你,但是不能犯罪,律法是道德的底線。”
蕭皎鄭重地奉手行禮:“母親,女兒懂了。”
平郡王府一家人被這番指桑罵槐氣得是五顔六色,蕭烨轉頭看向另一邊,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到。
說話間,已經到了紫微門,紫微殿前庭已經有不少官員在,平郡王一家不敢再說什麼,幾顆心都是七上八下的。
吳桐等人到了紫微殿,迎面遇上了汪雲飛。
“吳副使。”
“汪侍郎。”
兩人互相見禮,汪雲飛又跟蕭烨見了禮,再受了蕭皎的禮,随後示意吳桐去一旁說話。
蕭烨見狀,帶着女兒立刻跟上去。
汪雲飛看蕭烨一副大狗護食的樣子,有些意外,看來吳副使夫婦不像是傳言中那般不合。
“平郡王确定了?不會臨時變卦吧?”汪雲飛看吳桐并不避着蕭烨,便也沒有刻意回避,直接問道。
吳桐笑了笑:“臨時變卦又如何,不過是早一日晚一日罷了。”
話雖如此,但汪雲飛覺得今天滿朝文武勳貴都在,效果是最震撼的。
闵廷章正好到了,聽了汪雲飛的憂慮,說:“不要緊,南步帥已經派人去‘請’平郡王世子了,很快就到。”
一直豎着耳朵在聽的蕭烨反應過來,驚道:“你們抓來蕭峥威脅……”
吳桐、闵廷章、汪雲飛三人六目一齊看向蕭烨。
“……”蕭烨後退了一步。
蕭皎扶住父親:“您大病初愈,不可久站,女兒扶您去休息吧。”
蕭烨被女兒強行“扶”走,這一刻,隻覺得自己弱小可憐又無助。